丽妃丝毫不恼,只垂首含笑道:“贵妃谬赞了,这皇城里谁人不在演戏,谁人不是戏子?
你是,我也是,断看谁能将这出戏唱到最后。”
蒋贵妃重重喘了一口粗气,她不欲再看丽妃得意的嘴脸,转身拂袖而去。
不过是一时失利,这场戏才刚刚开始,而最后的赢家一定会是她!
蒋贵妃甩袖离开,丽妃也收敛了嘴角的笑。
冽儿是无事了,可想到凛儿与她说的宝瑶宫一事,她却不免心中难安。
到底是谁中途插手,而这人又与珍妃有什么关系。
在这个角斗场中,她与蒋柔可以说是势均力敌,可事情若是一旦牵扯上那个女人,那她们两个人加起来都不如一个死了的宋卿瑶。
她面无表情的迈步离开,望着枝上的点点白雪,脑海中不由浮现出了那个宛若白梅一般的秀丽女子。
还好她死了,不然这场戏她们只怕连参与的资格都没有。
年关将至,各部衙门却都提不起半点喜色。
户部最先落难,先是谢尚书重伤,至今仍在家中休养,后又一连被罢免了两位侍郎,本就繁琐的事务一下子变得更加繁重起来。
至于大理寺、刑部、御史台那更是忙上加乱,不出两日的功夫,大理寺卿、刑部尚书还有左都御史便都起了一嘴的泡。
这案子还有什么查下去的必要?
陛下几乎都已经将话挑明了,当初怎么判的六皇子七皇子,这次就怎么判五皇子。
就算会得罪蒋太后、英国公,那也得干!
除非现在英国公一派愿意站出来保六皇子和七皇子,这样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就不用他们三司在这受夹板气了。
所以这案子现在能拖一天是一天,最累的不是查案子,而是明明无事可查却还要做出一副忙碌不堪的样子。
而最怨声载道的便是翰林院了。
翰林院被烧后,院中无论官职大小,所有人都在奋笔疾书。
原稿被毁,所幸还有翰林院所备份的副稿。
可现在副稿变成了原稿,他们就必须再重抄一份出来。
毕竟陛下的儿子那么多,万一哪天又有哪位皇子想吃烤红薯了,必须得未雨绸缪啊!
顾二老爷的桌前堆放了厚厚的一堆公文,高的将顾二老爷的身子都挡住了。
顾二老爷这几日也抄的肩膀酸痛,后背僵硬,可他却每天都充满了干劲。
原件被烧,他所抄录的东西被承到陛下面前的几率就更大了。
别人都抄的龙飞凤舞,恨不得用上草书,只有他依旧写着板板正正的楷书,字迹工整清晰,入眼明了。
顾二老爷满怀希望的铺垫着自己的登云梯,却是不知他早已一只脚踏上了云霄。
自从与温凉吵过之后,建明帝便整日病恹恹的窝在龙椅上,就连陈总管给他讲的笑话他都听得兴致寥寥。
建明帝一本一本的翻着奏折,大同小异的奏章看得他更加厌烦了。
他将手上的奏折一扔,冷哼一声道:“整日就知道说些无关痛痒的废话,朕养着他们做什么!”
“陛下勿恼,仔细龙体。”陈总管小心的陪着笑,轻声劝道:“陛下若是看奏章看的累了,不妨看些别的。
奴才前两日派人出宫买了些最新的话本子回来,陛下有没有兴趣看看?”
建明帝不喜欢看任何有字的东西,往日里有时间宁愿待着也懒得翻书,但他最近心情的确很不好,便点了点头,淡淡道:“拿来吧,朕也看看百姓们平日都作何消遣,也好更体察民心。”
陈总管心笑,陛下真是个爱面子的,看就看呗,还非得找个借口来。
心中虽是腹诽,但还是笑着将几本话本子都呈了上来。
建明帝随手拿起一本,漫不经心的翻了起来,翻着翻着眉头一皱,随手将它扔在了桌上,又抽了一本别的。
每本都翻了两眼,建明帝脸色微沉,看着陈总管,冷冷道:“这些话本子买回来之后,你看过了吗?”
陈总管忙惶恐道:“这奴才怎么敢呢!这是买给陛下的,自然要先由陛下过目了。”
除了入口的东西需要他们先来试毒,剩下的东西他们做奴才的怎么敢在陛下之前翻阅,那可是僭越呀!
“朕让你看!”建明帝将几本书扔给他,语气沉沉。
陈总管有些不明所以,低头翻书。
这一翻不要紧,陈总管的脸色瞬间变白,且越翻越白。
陈总管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哀声道:“陛下恕罪呀,奴才真是毫不知情呀,奴才要是知道这话本子里写的都是……奴才说什么也不会把这些东西呈给陛下看啊!”
陈总管在心里将那个买话本子的小太监狠狠骂了一顿,买什么不好,怎么偏买这些戏说翰林院和国子监走水的话本子。
这老百姓也真是的,看点情情爱爱的不好吗,走水有什么好看的!
陈总管正是欲哭无泪,有小太监进殿来送皇子纳妃的章程。
当日建明帝派人去取,正好赶上翰林院火势滔天,便暂将此事搁置了。
昨日沈皇后来找建明帝询问此事,建明帝才记起来,便又命人去取。
陈总管忙起身递呈,建明帝随手接过,心里虽腻烦,但还是打开扫了一眼。
可就这一眼便让建明帝怔了一下,字体工整饱满,清晰端正,看着便让人愉悦两分。
建明帝其实很少有机会看到翰林院誊抄的备份。
翰林院修撰的工作量很大,但要说作用其实不大。
毕竟不是每个皇帝都如他一样有那么出色的儿子,能将翰林院藏书阁烧的一点都不剩。
但之前遇到过一些特殊情况,他也曾看过翰林院誊抄的备份。
凌乱潦草,让人一度怀疑那是用脚写出来的。
不过他也知道翰林院任务繁杂枯燥,便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可眼前的这份章程却是字体端正,每个字甚至几乎是一般大小,整齐干净,看着便让人眼前一亮。
他心中一时好奇,便翻到了卷尾,瞄了一眼留在卷尾的名字。
这是翰林院的规矩,卷尾要写上誊录之人的名字,若是出现何错处,便能找到负责之人。
可就这一眼,他便愣住了。
“顾明哲……这名字听起来有些耳熟。”
陈总管听了,连忙应道:“陛下,这位顾修撰便是顾大小姐的父亲,顾家的二老爷。”
建明帝呵笑一声,“怪不得!”
他扫了一眼手中的章程,不由赞道:“这字不是朕见过最好的,但却是朕见过的最为工整的。”
有些大臣好炫书法,字写起来的确潇洒好看,可那般的字写在奏折里看着反是会让人觉得心烦。
他一天要看那么多奏章,哪有精力一个字一个字细读,有些人把字写的跟花似的,除了看不出来是什么字,没有任何缺点。
只不过看得他心烦意乱,很想把写奏章的人从折子里面扯出来爆捶一顿。
而眼前这字看起来就让人格外舒心,若每天奏折打开后都是这般的字体,他的心情也能好上许多。
“没想到这顾明哲做事还挺认真的。”建明帝赞了一句,随即又有些惋惜的道:“只是可惜官职低了点,连累的朕又看不到他家女儿了。”
陈总管细细品着这句话,总觉得陛下这句话说得有些别扭,让人听了难保误会呢!
忽然,他眼睛一亮,忙去看建明帝,发现建明帝也亮着一双眼看着他。
两人相视一笑,明白了彼此的意思。
这不是送上门来的机会吗!
此时不升官,更待何时!
至于官职……
这个建明帝倒是沉思了好一会儿。
倏然,他轻轻勾了下嘴角,笑得意味深长,显得有些阴测测的。
顾明哲不过是个六品小官,升他的职位连圣旨不用写。
建明帝交代了一番后,露出一抹得意的笑。
陈总管却是面露些许忧色,“陛下,这样稳妥吗?”
“有什么不稳妥的!去宣旨吧,正好年关将至,现在还缺人手。”
建明帝悠闲自得的拿起了皇子选妃的章程,再过几日那几个兔崽子就要被放出来了,该办的宫宴还是要办。
而且还要办的热闹,办的喜庆!
翰林院中。
顾二老爷的顶头上司孙大人拧着眉沉着脸走了过来,他翻了翻顾二老爷誊抄的东西,摇了摇头,“明哲啊,你这般可不行啊,如今翰林院公务堆积,你这速度比起别人来差的太远了。
你的速度这般慢,会给别人增添麻烦的!”
众人将深埋的头抬了起来,用无神的双眼看着他,目光并不犀利,却含着埋怨之意。
每个人的任务都已经很重了,谁也不想再去帮别人分担。
顾二老爷见状,忙道:“孙大人放心,虽然我的进度慢了一些,但这些我一定都会抄完,绝对不给众位增添麻烦。”
众人听他如此保证,才又将头重新埋了回去,犹如机器一般的动着手腕,奋笔疾书。
孙大人睁着一双浑浊的眼看着顾明哲,语重心长的道:“翰林院是个清苦地,但仕途也并非全然无望,可你若这般自暴自弃,那才真是前路渺茫。”
顾二老爷忙垂首称是,态度恭敬。
见他态度好,孙大人便也不再说什么,略一点头,正要离开,忽听外面有传报声,说是陛下口谕亲至。
众人皆愣了神,茫然的直起身子,眼神困惑无神,似乎根本没有反应过来。
最后还是顾二老爷低声提醒了孙大人一句,他才反应过来,忙招呼着道:“都还坐着干什么,陛下口谕亲至,还不快出去接旨。”
众人这才从麻木之中清醒过来,纷纷离开了几乎要生根的椅子,双腿乏力,走起路来犹如提线布偶。
顾二老爷望着这一幕,心里涌起一抹浓浓的悲哀。
世人皆说翰林院清贵,却是不知这里能磨掉人身上的生气,就像一座活人墓,虽有生命,却无生机。
他真害怕自己有一天也会变成这般。
顾二老爷随着众人往出走,跪在了一个毫不起眼的角落。
来传旨的陈总管。
其实这种小事本不需要劳动皇帝身边的总管太监,可架不住建明帝心中好奇,他想知道顾锦璃的父亲长得哪般模样,好以此猜测顾锦璃的长相,便只能让陈总管走这一趟了。
陈总管淡淡扫视了一眼翰林院众人,尖锐的嗓音略有上扬,“哪位是顾明哲顾修撰,上前接旨吧!”
众人的视线“唰”的落在了顾二老爷身上,顾二老爷身子一颤,心中虽是莫名,但还是立刻走上前去。
陈总管趁机多看了顾二老爷两眼,不禁暗暗点头,玉树临风,清俊儒雅,相貌不错。
如此想来,那顾大小姐至少应有中上之姿。
陈总管收敛心神,面上一丝神色不露,“传陛下口谕。”
众臣跪成一片,俯首接旨。
“传陛下口谕,翰林院修撰顾明哲恪尽职守……”
一连串的褒奖之词向顾二老爷砸了过去,砸的顾二老爷晕晕乎乎,甚至有些词他都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口谕传到最后,他才听明白。
他被调任了,而且还顺带着被升了职。
他之前只是一个六品修撰,现在却是成了五品的户部郎中。
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顾二老爷自己。
陈总管也未恼,只笑呵呵的提醒道:“顾大人,接旨吧。”
顾二老爷如梦初醒,忙叩首道:“谢陛下龙恩,臣接旨。”
顾二老爷站起身,陈总管笑着道:“陛下今日从翰林院调了一份宫宴章程,正巧是顾大人所誊。
陛下赞顾大人字迹端正清晰,处事细致,陛下龙心甚悦。
正巧户部如今正缺人手,最是需要顾大人这般心细之人,还望顾大人不要辜负了陛下的信任。”
顾二老爷忙垂首道:“是!还请公公向陛下代为禀告,臣必当竭尽所能,以报皇恩。”
顾二老爷不认识陈总管,但见他年龄不小,身上的太监服侍又与身后一众小太监不同,想来身份必定不凡,是以态度十分恭敬。
陈总管颔首笑笑,“好,顾大人有这份心就好。
年关将至,户部最是繁忙,顾大人明日便去赴任吧!”
“是!在下明白,有劳公公了。”
陈总管点点头,顾二老爷见他要走,便恭敬道:“在下送公公离开。”
顾二老爷客气的送陈总管离开,面上挂着亲近的笑意,“今日有劳公公走这一趟,不知我该如何称呼公公。”
陈总管亦挂着笑,“咱家有幸在陛下身前伺候,众位大人都赏脸面,唤咱家一声陈总管。”
顾二老爷暗暗心惊,陛下身前的总管太监那可了不得,就连一品大员都得对着客客气气的。
“原是陈总管,还恕在下有眼不识泰山。”顾二老爷态度恭敬,但并不阿谀奉承,是恰到好处的亲近。
顾二老爷将身上的钱袋解下塞进陈总管手里,“今日有劳陈总管跑这一趟,在下未在府中,身上只有这些薄钱,还望陈总管不要嫌弃。”
“这如何使得。”
陈总管推拒不收,顾二老爷却笑着重新推了回去,“这只是喜钱,还望陈总管不要嫌弃钱薄。”
陈总管闻此便不再推辞,笑呵呵的把钱袋收入了袖中,心中不免惊讶,这位顾大人倒是与他的兄长顾御史是截然不同的性子。
其实五品官员在陈总管面前是远不够看的,可陈总管在宫中多年,看惯了太多的起起伏伏,最是明白宁多一友不树一敌的道理。
别看今日这顾大人只是个五品郎中,谁知道哪一日会飞黄腾达。
更何况这位顾大人瞧着是个通透的聪明人,聪明人才能爬的高爬的远。
顾二老爷一路将陈总管送出翰林院,陈总管笑着回首,“顾大人送到此处便好。”
顿了顿,陈总管看了顾二老爷一眼,低声笑了笑,“顾大人去户部上任,不需有压力。
虽说顾府与谢府曾有过些许嫌隙,可既然事情已经过去了,您和谢尚书也就都不要放在心里了。
陛下钦点您为户部郎中,是相信您的能力,顾大人莫要辜负陛下才好啊!”
顾二老爷闻言,心中一动,拱手道:“多谢陈总管提醒。在下,明白了。”
陈总管见此一笑,这位顾大人还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明白人。
送走了陈总管,顾二老爷满怀心事的往回走。
他达成了自己的目的,如愿在皇帝面前露了脸,如愿离开了翰林院。
可他偏偏被调去了户部,而户部尚书正是与顾府积怨已久的谢昆。
陛下此举,不得不让他多想。
院中众人未散,他们都在用一种震惊诧异的目光看着他。
尤其是孙大人,他前脚刚教训完顾明哲,结果人家转身便被升了官职。
这脸打得有些疼。
顾二老爷被他们盯得有些不自在,轻咳了两声,“这些时日多亏了大家的照顾,以后我虽不在翰林院,但亦不会忘记大家的情谊,我们还要时时走动才是。”
顾二老爷说完之后,院中竟陷入了一众静寂的沉默中,沉默的让人有些许的尴尬。
见他们不说话,顾二老爷干笑两声,径自迈回了房间,坐回了座位,一如往常的誊抄文稿。
孙大人进屋后看见他还在誊抄,不由有些惊讶,“明哲,你就不必再抄了,明日你便去户部任职了,这些就放着吧。”
顾二老爷一边誊写,一边摇头,“在其位,谋其政,我今日既还是翰林院的修撰,就要将手中的任务做好。
善始,善终”
众人走到顾二老爷桌旁,看过他的字迹后,都默默无声的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他们一开始是不服气的,因为顾明哲不是资历最老的,也不是家里门第最好的。
可现在他们便明白了自己与他的差距。
孙大人伸手拍了拍顾二老爷的肩膀,发自内心的欣慰笑道:“明哲,好好干吧,你的前途不可限量!”
在其位,谋其政,谁都明白的道理,可却只有顾明哲一人做到了。
这样的人,不管在哪都会出色出彩,前途无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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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大尾巴狼看上一只狡猾小狐狸,想把她叼回窝使劲儿“欺负”却反被她骑在脖颈上拉屎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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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尔暗黑疯狂,“除了你以外的人喜欢我,我会帮你杀了她。”
有时傲娇蛮横,“矜持与掩饰对别人我都不会,更不用说是对你。”
偶尔荤话连篇,“你要是不这么可爱,或许我会想和你去约会,但你这么可爱,我就只想和你睡觉。”
有时深情感人,“眠眠,终此一生,我都在做两件事,一件是爱你,另一件是等你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