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雪莉还没开口,米思蝶先说话了。
季可娜眉目一拧,脸一沉,上前就想赶她们走,季夫人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肥脸上挤出了一点牵强的笑意:
“那谢谢了,雪莉,辛苦你。”
她说完朝姐妹俩点点头,拉着季可娜走出了病房。
季可娜心里不舒坦,甩着母亲的手,怨道:“妈妈,你让她们进来看笑话?你不怕她们指着床上昏迷不醒的哥哥嘲讽谩骂吗?”
“娜娜!事情到了现在,你还这样看她们姐妹俩做什么?昨天医生不是说了,要想办法让你哥心里最在乎的人过来跟他说说话,鼓励他活下去……
你难道看不出来?你哥哥心里最爱的就是这米雪莉?我都不好意思去求她们,可她们今天过来了,不是我们求之不得的事吗?
娜娜,从今天起,你不要跟她们横瞪鼻子竖瞪眼,脸色稍稍给我放温和点……
现在救你哥哥重要,只要对你哥哥有利的,我们必须努力!”季夫人郑重又严肃地说。
季可娜听了,再也没有说话了,低垂下了头。
米思蝶陪姐姐进到病房之后,看了看病床上的季天磊,两条腿截了,盖着被子下面就瘪服了下去,人一下子成了根树桩,脸部仍然青肿,头部缠着纱布。
一个俊美的男人成了如此鬼样,米思蝶的心不由得瑟缩了一下。
出于一种善良,她也不无同情了他一把,让姐姐坐到床前的一张椅子上,对她点了点头,走了出去。
心莫名变得沉重,看到走道上默默无语坐着的季家母女,她也失去了往日的防备与不屑,垂着头坐到了另一端。
走道上有医生和护士走来走去,除了脚步声,她们就听到自己的呼吸与心跳声。
季夫人异常难过,头靠在季可娜的肩膀上,在她的脸上再也看不到以前的那种嚣张与傲慢。
季可娜抓着她的手,时不时拿眼撩米思蝶一眼。
米思蝶看看腕表,一个小时无声无息地过去了,她感觉有些渴,便下楼去买了几瓶矿泉水。
重新回来,她走到季夫人跟前迟疑地下,想了想,还是把手上的两瓶水递了过去。
季可娜一顿,抬起头,她有些不相信,季夫人同样惊诧了一下,尔后受宠若惊地接了过来,红着眼睛,哽咽道说:
“谢谢!谢谢!”
季可娜低下了头,帮母亲拧开瓶盖,心里一时复杂的很。
米思蝶又坐回到了原来的位置,没有说一句话。
病房里的米雪莉一直跟季天磊在说话,她的手握住了他不打吊针的右手,声音柔和清浅——
“天磊,我想你听得出我的声音,你会奇怪,我为什么会过来……说实在的,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过来,
也许是因为我曾经与你有过一段缘份,也许是因为女儿,我想我更多的是因为女儿,
丫丫昨晚一直都在哭,她的眼睛肿了,喉咙哑了,我劝了很久,她才闭上眼睛,可梦里她又一次次惊醒过来,哭叫着爸爸,爸爸,你别走!”
说到这,米雪莉的眼眶萦绕了一层水雾,声调平缓却又止不住悲伤的流泄,
“你还这么年青,这么可以放弃自己的生命?你不想想,如果丫丫失去了你,她幼小的心里就会蒙上痛苦的阴影,你想让她永远活在恶梦里吗?
我们离婚,丫丫最最牵挂的就是你,但她想让父亲高兴起来的时候,她就不再讨厌封雅,还试着与她友好,这些你都看不到?
她是想你开心的,可你这个做父亲的为什么就不能让女儿快乐起来?你为什么还要这样折磨她呢?
过去的就过去了,一切无法挽回,如果你真爱我,我想你也希望我幸福快乐的不是吗?
我和容泽轩很幸福,我也希望你能幸福……毕竟我们做过夫妻,我们还有一个女儿,一个漂亮聪明的女儿。
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你振作起来,重新站立起来,我想丫丫又会因为有一个坚强不屈的爸爸感到自豪,
而你的精神将会激励她在以后的人生中踏踏实实,坚强勇敢,假如你放弃,你就是对女儿的一种无形抹杀,抹杀掉她原本想坚韧的心……
她才十一岁,现在就住校了,一直在学着独立,学着坚强,多好的一个女儿,你想让她能后都活在阴影里,活在痛苦里啜泣?
天磊,醒过来吧,只有你醒过来,丫丫才会有明媚的阳光,她脚下的路会走得坚实,你虽然没有了腿,可你还是坚强的臂膀,有一颗坚韧的心……
婚姻不幸也是对你的考验,我相信,这世上终有一个爱你的女人!
天磊,你本性并不坏,当年在月牙岛,那个雨夜,你把手中的糕点全给了我,可见你也是善良的人。
只是你后来被奢华和迷离的城市生活侵蚀掉了你纯洁善良的一面,污垢越积越厚,人变得贪欲自私……
我相信,一次次的挫折与磨难将会重新净化你的心灵,让你变成一个有责任,有爱心的好男人,
天磊!你能不能让我和丫丫看到一个全新的你?我会祝福你的,真的!”
泪,从季天磊的眼角慢慢渗出,又慢慢地滑落,长睫轻颤,眼圈泛起一圈红色,手指尖的冰凉也变得温润起来。
“天磊!”米雪莉欣喜,声音发哽,没有掩饰自己的喜悦,“你听到了是不是?你会撑下去,活下去的是不是?”
没有声音,他青肿的侧脸仍淌着两行晶莹的泪水。
季可娜在医院的一个花坛边给封力新打电话,封力新好像在做事,有些心不在焉,季可娜心里着急,声音拔高:
“封力新,你能不能把你妹妹的手机号告诉我,我真的有事找她!我哥出事了!”
“出什么事啊?”封力新懒洋洋的地问,“是不是又自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