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框眼镜男摸了摸生疼的后脑久，看了看眼前的停止不动的挂钟，傻了眼了，特么的还有这种操作——刚才他确实是说过只要这挂钟上的时间走到五点半，就算下班，眼下是结结实实地堵了嘴，让人无话可说。
当然了，这个并不是重点。重点在于这个前来兑奖的男人既然能让挂钟的分针秒钟永远走不动，当然也能让自己的左腿和右腿都永远走不动。这么一个道理，黑框眼镜男还是很明白的，好汉不吃眼前亏，暂且先对付着。
“行，那我就给你们办。”黑框眼镜男坐回到了办公桌上，按照彩票领奖程序开始查验秦倩倩的证件，验看彩票真伪，在系统里核对编号，办理意外收入所得税的扣税手续，左手悄悄摸到办公桌下的一个红色按钮上按了一下。
这个按钮是用来紧急呼叫保安的。彩票中心虽然跟钱挂钩儿，但是并不存放支兑现金，兑奖也全都是走转账。所以这里的办公室并不像银行柜台那样又是铁栏杆又是防弹玻璃，但是必要的安保措施还是有配备的。
其实这也就是为了防止像今天这样的状况——领奖现场闹出纠纷的事情并不是没有发生过。其中大多数是前来领奖的一家人兄弟打哥哥，儿子打老子，内部为了巨额奖金起了争执纠纷。这些烂事见得多了，那也不足为奇。
至于像今天这样居然跟彩票中心的工作人员动手，那还真是破天荒一次。所以黑框眼镜男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保安提着橡皮棍子来得很快，一下子就到了俩儿，瞪着眼睛四下里一扫：“谁闹事？”
“当然是我闹事。”杨小宝指着自己的鼻子笑着说道。
“就是他闹事！还动手打人！”眼看外援到了，黑框眼镜男也不干假模假式的干活儿办手续了，伸手摸了摸还在隐隐作疼的后脑勺，对着杨小宝怒目而视。
杨小宝淡淡说道：“动手打人的是我，过来兑奖的是她。哥们儿，我劝你还是赶紧办你的兑奖手续，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听到没，听到没？”黑框眼睛男来了劲了，暴跳起来指着杨小宝对两个保安说道：“这个人动手打人还不说，还公然威胁我！还不赶紧扣起来交给警察？”
两个保安虽然都觉得这其实也不算闹出多大的冲突，杨小宝说出来的话要说是公然威胁也很勉强，但是身在这个单位里混饭，胳膊肘毕竟不能往拐。于是两人交换了一下眼色，抡起橡皮棍子就朝着杨小宝奔了过来。
秦倩倩吓住了，惊叫道：“别打，算了，我们不兑奖了还不行吗？”
然而这个时候已经不是兑不兑奖的事了，只听见噼里啪啦一阵乱响，三四个人人影挤在一起乱战成一团，办公室里的椅子倒凳子翻。
待到完全消停下来，杨小宝抱着胳膊笑吟吟地站在那里，身上毫发无伤。黑框眼镜男已经是头破血流，这都是保安手里的棍子打出来的。他捂着脑壳唉唉叫唤着，正蹲地上摸眼镜呢。
两个保安的状况要好些，起码人还是站着的，只是手里的棍子都没了，正在杨小宝脚下踩着呢。这两人都是大眼瞪小眼一脸的懵逼，迟疑着不知道该不该继续上，再上也是光屁股推磨，转着圈儿的丢人，不上吧，自个儿又是吃着这碗饭的。
黑框眼睛男瞪大着一双重度近视眼，好不容易在地上摸索到了眼镜，还没来得捡起来。杨小宝上前一步，一脚把他的手背连同眼镜踩住了，淡淡说道：“哥们儿，你这就叫三句好话当不得一巴掌。”
说着指了一下办公室墙上的一幅“为人民服务”的标识，“你不想戴着眼镜坐着为人民服务，那就瞪着眼睛趴桌上为人民服务！”
杨小宝冷笑着抽开了脚。
黑框眼镜男忍气吞声，揉搓着给踩得生疼的手背站了起来，半个身子趴在桌子跟前，费力地瞪大眼睛看着电脑屏幕继续办手续，心里是恨得牙痒痒的，但也再不敢多啰嗦一句。
闹事的人明显是个硬茬子，还是得要求援。两个保安交换了一下眼色，忽然很有默契地同时转过身，跟逃命的兔子似的往外急跑，还生怕被人追似的，出了办公室门口一个往左跑，一个往右跑。
杨小宝冷笑一声，冲着两人的背影喊了一句：“不管是叫领导还是叫警察，都给老子快点儿！再磨蹭就是下班晚高峰了，老子还想早点儿赶回去呢，可不想堵给路上吃车屁。”
“闹得太大了，不会出事吧？”秦倩倩再怯怯地说了一句，“要不咱们还是别兑了，赶紧走吧。这奖是兑不成了，我真的害怕出事。”
“当然会出事，出事才好。”杨小宝嘿嘿两声，露出了一副人畜无害的善良笑容，“我怕我爸，怕我妈，怕我奶奶，怕我爷爷，怕美女怕疯子……我怕的可多了，连我自己都怕我自己，可就是没怕过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