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警官,这是什么?”杨小宝其实早就心里有数了,故意指着这份材料这么问了一句。
“这是高四海……我的生父,向我透露的他的隐匿财产的下落,还有取得的方法。”王恨海的语气极为平静,并没有带上任何激动的情绪,很明显是早就下定了决心,“他想把这些巨额财产转交给我,作为对我的补偿。但是这些钱,我不能拿,也不敢拿。我想把它交出来,让政府把这些钱用到该用的地方。这是他给我讲的东西,我都一一写在这里了。”
杨小宝拿起那份手写的材料,随手翻了一下,总共是三张a4纸,上面写得是密密麻麻,全部都是关于高四海在全世界各地的隐匿财产——有位于华国境内的,也有位于南洋各国的,这两个占了大头儿。其他欧美各国也都有产业,但是比例较小。
不出杨小宝的意料,先前高四海在答应“交钱”换取见到儿子一面的时候,在财产上面上是说了谎的。这家伙的家底儿非常雄厚,甚至比起杨小宝事前最乐观的估计还要雄厚得多。很明显,此人从一开始就计划好了,准备来一个丢车保帅,把财产的小头儿甩给杨小宝,大头儿暗地里设法交到儿子手上。
另一方面,高四海的财产的主要形式是大型不动产,比如百货商场、写字楼等等,另外还有一些海外公用事业的持股。这些都是回报并不算很高,但却是足够稳定赢利的行当,很适合长期持有。杨小宝不由得暗暗纳罕,高四海这种赌徒出身的江湖人物,在实业投资上能够保持如此的理智与谨慎,也确实是很难得了。
迅速翻完了这几页材料,杨小宝露出了笑意,看向王恨海的眼睛说道:“王警官,就这几张纸,每一个字都不止是价值千金。估计你也想得到,这些钱都是你父亲费尽苦心想要留给你的,你心里就能没有一点想法吗?你一个拿工资的警察,别说是一辈子,就算十辈子,也赚不到这一笔钱的一个零头。”
“想法当然是有。就像您所说的,我只是普通人,当然也有觉得缺钱的时候,怎么可能完全不动心?”王恨海摇了摇头,脸上流露出了一丝惨痛的苦笑,黯然说道:“可我想得最多的,还是当年我母亲走投无路,投河自杀时的情景。我已经是有老婆的人了,我不想我的妻子重蹈我母亲的覆辙。这一笔钱不是我应该得的,也远远超出了我的能力——就算这笔钱给到我手上,我也接不住它。”
杨小宝露出了欣慰的笑容,点了点头说道:“很好。我果然没有看错你。”
“我母亲投河的那年我才六岁,然后我离开家乡到外面流浪,什么苦都吃过了,为了生存什么事情也都做过了。直到后来被一个好心人收养,我才开始正常上学,后来才有机会当警察。不瞒您说,当初我之所以选择报考警校,就是为了能在后来的某一天抓到我爸,让他接受惩罚——不是为了法律,而是为了我的母亲。因为我觉得他要对我的母亲的死负责。”
王恨海坐得笔直,声音平和有力,目光直视着杨小宝平静说道:“我之所以改名换姓,不再姓高,也是这个原因。我这二十年所做的这一切,不是等待着在今天拿到这几张纸,拿到这一笔巨额财产。所以,您完全不用怀疑我的诚意。最后,我冒昧地说一句,如果您不是觉得我今天会作出这样的决定,那你也肯定不会把我找来吧?”
听了这最后一句话,杨小宝哈哈大笑起来,聪明人就是聪明人,跟聪明人说话办事永远都这么省心省力。他知道你想要什么,同样也知道自己最聪明的应对是什么,当然就会很自觉地就去主动配合你。
反过来,如果是那种自以为聪明的蠢驴,牵着不走,打着倒退,你就非得费力气踹它踢它,才能让他听话。
等到杨小宝笑完,王恨海迟疑了一下,说道:“杨首长,我还有一个小小的要求?”
他这话刚说出口,杨小宝就已经猜到了,含笑说道:“你是想照顾你父亲几天,尽一尽心意是不是?这是应该的,好办。”
“可是这不合规矩。”王恨海毫不怀疑杨小宝能够帮助自己办到,但还是有些担心为难。警察也是要遵纪守法的,这里是看守所,从来就没有看守所留着犯人家属在这里照顾的规矩——那怕家属是警察也不行。
“把你调过来当狱警不就合规矩了?”杨小宝舒舒服服地靠坐在看守所长的真皮坐椅上,悠然吐了一口烟圈,淡淡说道:“我这个位子是所长的位子,我抽的这烟是所长抽屉里的烟,九五至尊,一千多一条,他就凭着自己工资能抽得起这个?所以这里马上就会缺一个所长了。”
王恨悔愣了一下,还没有反应过来,杨小宝继续说道:“你过来当所长,既管着你老爸,又照顾你老爸。你既尽了孝,你父亲也得了安稳,这里比外面可要安全得多,没人杀他没人害他也没人对付他。你当看守所的所长照顾他是天经地义,公私两便,对国家,对社会,对你,对他,都有好处,岂不是美滋滋?这难道不正是你想要的?”
王恨海哈哈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连声说道:“好,好!您说得太好了,就这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