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有人道,鬼有鬼道。阴差勾魂素来走的都不是阳间正道。
鬼道两旁与阳间道路一般种满绿草红花,参天大树。但路上没有一个活人,听不见人间那样有人情味的声音。
路上唯一的亮光就是阎罗手上那盏引路明灯,他不似阴差勾魂那样用手铐脚镣将我绑着,相反一路走一路与我游历人间。
阎罗殿里的幕幕种种依然历历在目,萦绕在我心头挥之不去。现在我的身上没有雪女的封印,应该可以用三生石看见我的今生吧!
我心头突然一惊,道:“四叔,你可有在冥府见过我娘的魂魄?”
阎罗持灯而立,思忖半晌道:“没见过,但是我能感应到其他的兄弟姐妹。即使我足不出冥界,也能知道他们所在何处。奇怪的是,从三个月之前我就没有再感应到大姐和二哥了。”
我不禁心有悲戚,面现愁容。阎罗见了,忙说:“当初二哥和三哥身在祁连山的时候我也感受不到,如果大姐和二哥如今正在祁连山,恐怕只有亲自前往不然用任何别的方法都没办法感应到他们。”
闻言愁容褪去,悲戚被我生生压下。很快,一股更强烈的悲伤涌上心头。我如今身在阎罗身边,即使此想法也无法去祁连山求证。
阎罗将我的心思看穿,“我送你前去轮回,保留你今生关于爹娘的记忆,好让你来生再去寻找大姐和二哥。你觉得如何?”
生魂入冥界,有的需要等上几年,有的甚至需要等上百年才能重新投胎。阎罗能让我立刻去投胎已经是对我最大的恩典。
我不能再奢求什么,“好,多谢四叔。”
阎罗执灯在前,抬眸已是蒿里山前。两尊神荼郁垒的神像竟变成活的,模样严肃,眸露凶光。虽然不是青面獠牙的夜叉罗刹,也足够叫来往的生魂阴差心肝一颤。
阎罗将灯放在几案上,再向前去花灯摇曳,头顶挂满灯笼漾着幽绿的光。
“在冥界没有日夜分别,这灯一年四季经久不歇。永远都在为生魂引路。”阎罗目不斜视,却已经知道我心中疑惑,“你当年来此走的是阳间人道,所以是看不见的。”
阎罗的话勾起我的记忆,当年的事情还如走马灯一样从我眼前掠过。我和邑轻尘如何身入冥界,我如何从三生石看见我的前世,天狗又是如何将我从冥界救出来。
往事如烟,风一吹便散了。如今早是物是人非,事事休矣。
行到三途河,当初不长一株草的怪石竟是盘根错节,开满妖艳诡异的红色彼岸。若非走鬼道,定是看不见这样的景致。
三途河上渡人来来往往,水面上映着漫天飞舞的灯火。只如人间的秦淮河畔,歌语婉转,怡人欢畅。
一条金船被河水拍打来,所有的渡人纷纷停止撑船的动作面向阎罗而立。阎罗只挥了挥衣袖,那些渡人便各自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他拉着我跳上金船,“这条金船自从我成为冥界之主到如今还是第一次摆渡生魂。”
他垂头一笑,能让阎罗亲自摆渡的生魂不是妖神就是天外天的神族天帝。可惜天帝、妖神都是与天同寿,从不会出现在这里。
“看来我该满足了,能让你这位冥界之主亲自来。”
金船顺着河水下行,但我没有当初那种失重感,稳稳坐在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