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真是头一回听说,白莲教在屠城!
可若是山东发生屠城这样骇人之事,他父亲身为山东巡抚,还是跑不掉啊!
似看出了罗辉的心思,孔广其轻轻笑了下,道:“贤侄,既然汝父未能拦截下林如海所有的密折,那林如海就杀不得了。现在杀,岂非不打自招?所以,汝父也就莫再想全身而退了。能将此事推到白莲教身上,让都中罗相使把劲,本公再书信一封进京,替汝父于御前美言两句,汝父虽去了差事,但总能保全性命,退下来当个富家翁也好。只要有罗相在,往后依旧是荣华富贵。
这便是舍得二字之真谛,有舍方有得!
可若令尊还想着甚么都不舍,那将来丢掉的,就不止是官帽子了……”
好狠的人!
好自私的人!
罗辉听完这番话后,简直遍体生寒。
这样的人,分明让罗家代其去死,居然还能说出这样一番为你好的圣人道理出来,果然不愧是圣人苗裔!
罗辉却不傻,道:“国公爷,非家父不懂得此中道理。只是,这灾民若是不能赈济,家父怕是想全身而退也难。所以,家父想问问那些粮食……”
罗家父子知道,虽然近一半的粮米进了孔家,可这一回孔家却并没有用这些粮米烧酒,而是转过头来,等着粮价涨上天际时,再用这些粮米换钱,或是换地、换门铺、换宅子,还有,换人。
曲阜周遭的地已经被孔家吃尽了,可山东其他各地还有地,孔家凭借到手的粮食,张开血盆大口,恣意鲸吞着。
若在以往,或是林如海未来,倒也罢了。
孔家圣人苗裔,多吃些就多吃些。
只看孔府这做派,就知道日常嚼用怕是比十座王府加起来都多。
可眼下若无粮食,罗家过不了关,罗家父子就不能等死了……
见罗辉一脸不情愿的模样,孔广其面色一沉,不过他也非莽辈,缓缓道:“粮食早没了,你们不必多想……吾亦知道,此事怕有些难缠。如今看来,只让汝父去官,怕未必交代的过去。这样,曹祥云和李嵩二人,让他们以身许国如何?若还不够,就连张梁那武夫也算进去!两个三品衣紫大员,封疆大吏,再加一个二品武夫,和一营兵马。足够给朝廷交代了罢?”
武夫就不必说了,死了也就死了。
两个衣紫大员若是战死,那可是惊天动地的大事!
用这些来为那些灾民陪葬,倒也值得……
只是……
该如何做到呢?
“曹祥云不错,吾看好他。李嵩就交给汝父子了。至于张梁……罢了,我让王家、萧家他们去解决。他们族中子侄,多在山东大营。汝父子只负责一个,手尾一定要做利落。这一次再出纰漏,就莫要怪吾不给罗相体面了。”
孔广其轻描淡写,语气中不带丝毫烟火气的话,却让罗辉愈发心中生畏。
山东,果然是这些巨室门阀的山东……
罗辉忙应下后,最后又问道:“国公爷,家父说,那林如海在泉城,他手下耳目众多,随行御林亲卫也是麻烦。若是让他活着回京,多半要出大事。您看……”
孔广其闻言皱起眉头来,思量许久后问道:“吾听说,林如海身子骨不大好?”
罗辉忙道:“看起来半死不活的,走路都不稳当。”
孔广其笑了笑,道:“罢了,明日吾下请柬,请他来孔府赴宴罢。身子骨如此不好,有个闪失,倒也正常。”
罗辉闻言大喜过望,奉承道:“也只有在圣府内,才算正常。凭他甚么身份,在圣府内,也不过寻常一儒生罢。”
这话倒也不全算是吹嘘,林如海果真在孔府祭拜先圣时激动“过去”了,朝廷即便派人来查,谁又敢进圣府查问甚么呢?
到最后多半也就不了了之了……
正事谈妥,孔广其就不耐和罗辉多说甚么了,招了婢女来,领罗辉下去歇息。
只是罗辉还未出门口,忽然一怔,有些愕然的回头看向孔广其……
圣府内,一日十二时辰,都有三百蒙童齐颂《论语》,读书声不绝于耳。
可这一刻,怎会突然有喊杀声传来?
莫非是幻觉?
只是看看孔广其骤然变化的神色,显然,这不是他个人的幻觉。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至此刻,罗辉都不信,会有人敢杀进孔府。
直到,东面方向,供奉圣人衣冠的孔氏宗祠,烧起了冲天大火!!
圣府大门,原本连抬头看一眼都不配的黔首贱民们,此刻一个个面目狰狞兴奋,带着血腥和疯戾之气,手提滴血的柴刀铁锤,冲进这千古第一圣地……
……
“轰隆!”
泉城,钦差行在。
一道惊雷炸响,三月无雨的齐鲁大地上,居然就这样骤然起惊雷!
林如海面上神情不定的站在窗边,看着漫天黑云,双眼凝重之极!
莫非,果真有天谴?
不过随即,他的面色又坚毅起来。
事涉百万黎庶之生死,即便有天谴,某林如海,甘领之!
……
ps:迎宾站着的时候,写完了这一章,还不敢让老婆发现,我好难!晚上还有一章,拼了!今天被打死也不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