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身后,林老爷子把提前书写好的族谱放好。最后,便是下人们在祠堂外面放爆竹,爆竹声足足持续了两刻钟。整个祭拜才算结束。
林老爷子用袖子擦了擦眼泪,他终于完成了毕生的心愿——他这一支的林氏族人终于有根了!林侯爷扶着老爷子先走出祠堂,众人紧随其后。
外面天高云淡,阳光普照,众人有些不适应强烈的日光,还眯了眯眼,才睁开了眼睛。带着树叶青香的春风送来阵阵温暖,驱走了在祠堂里呆久了的浑身寒意。祠堂里虽然只供奉了一个牌位,也让人觉得阴森冰冷。
放眼望去,南山居前面的那片大坝子上摆满了桌椅板凳,流水宴就摆在这里,足有近百桌,场面十分壮观。桌椅多是村里人家的,他们非常大方又热情地自己搬了来。
因为来吃饭的人太多,不仅南山居的几个厨房要做饭,连陈家、江家、孙家的厨房都被征用了,许多人还自发地去这几家帮忙。当前如今耳目下,林家的人员关系有多好,林老爷子的外交攻略有多强可见一般。
戏台子也已经搭起来了,在宴席的东西两侧,两个戏台子之间大概隔了两三百米。
因为这件盛事,族学也放了一天假。小包子、李世祥、郑侑煦、行哥儿就在这里疯上了,不一会小胖墩及族学里的几个孩子也来了,小胖墩是跟着陈之航早几天回来的。
坝子里摆桌椅和看热闹的人很多,他们看到林老爷子都会敬畏又热情地躬身打招呼,林老爷子也温和地点点头或是说两句话,一点也没有霸道老头的模样。
男人们在坝子里陪着老爷子跟这些乡民说话。嘉平和江又梅领着舒姐儿和小丸子先回了南山居。
一进了南园的大门,嘉平一直微笑着的脸便沉了下来,对江又梅说道,“把缎儿安排到后院去吧。”说完便自己回了东厢。
江又梅有些莫名其妙,赶紧让万氏张罗着给缎儿换房。缎儿红着眼睛走出来。这时候去后院,比昨天去了还丢脸。
嘉平回屋坐下喝了一口茶,稳了稳心绪,端庄的脸上还是有些微微地颤抖。想着昨天夜里她一直等到侯爷回屋,成亲这么多年来,只要她知道夫君晚上会回来歇息。从来不会自己先睡。
她还专门去窗前看了看儿媳的窗户,江氏老早就灭烛歇息了。她还很是为自己儿子不忿,这女人真是不德不贤,不仅不主动给丈夫纳妾,丈夫还没回来就自己先呼呼大睡了。
夜深了。侯爷才脸色微沉地进了屋。她看他情绪不好,使了一下眼色,屋里的丫环都退了下去。
嘉平帮着他脱了外衣,关心地问道,“侯爷心绪不佳?”看丈夫默认,便又说道,“缎儿就住在隔壁耳房。要不,让她侍候侯爷?”
平时都是这样。若是丈夫心情不好,她便会体贴地让通房丫头服侍他。
听了这话,林侯爷不像以前那样默许或是笑纳。而是脸色更沉了,眼睛转向她,眼里有愠意更有冷意。他冷然道,“夫人,南山居离京城远隔千里之遥,你再贤惠。名声也传不回去。”
成亲近三十年来,丈夫还是第一次如此不给嘉平留情面。嘉平的眼圈一下红了。她努力地把眼泪压下去,哽咽着说道。“侯爷,你一回来就发火,我竟是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哪里惹着你了。我自认为嫁进林家以来遵循三从四德,孝顺公婆,敬重夫君,爱护子女,……”
“你说得不错,连皇上和太后都时常夸奖我的夫人恭顺贤良,是贵妇们的典范。只要有人弹劾皇家女不贤不恭,太后都会把你拿出来堵别人的嘴。”林侯爷讥讽道。
“侯爷,”嘉平的眼泪终于忍不住,还是落了下来,“请侯爷不要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也请不要这么说我,我受不了……。你回来就发火,原由是什么?”
“原由?你管我要原由?……夫人,你真是太贤惠了,贤惠得……,贤惠得不知让我如何夸奖你,贤惠得……”林侯爷说得结结巴巴,最后还是抿起嘴没有继续说下去,脸上讥讽的神色却是更浓了。
看他这个神情,嘉平更受不了了,流着眼泪说,“请侯爷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我贤惠怎么了?我从来都是把夫君放在第一位,从来都是想夫君所想,生怕你有哪怕一丁点的不舒坦。可你怎么能够这样说我?怎么能够这样看我?”
林侯爷看到嘉平一幅委屈的神色,摆了摆手,说道,“好,咱们就说今天吧。你为什么要把缎儿安排在东厢耳房?咱们家的瑞虎可就住在南园,离咱们这里隔了不过二十几步的路程。弄个通房住在我隔壁,你让它怎么看我?跟我父亲一样,骂我离不开女色吗?还有,你让儿子媳妇该如何看我?你到处彰显你的贤良淑德,难道你就没想过你夫君该怎样做人?”
嘉平一惊,她怎么没想到南山居就巴掌大的地方,瑞虎在南园,儿子一家在南园,公爹就在一墙之隔的新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