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寒聿当真是豁出去了。
明明此时还跪在黄金上,还有一千字悔过书没写,却还能把折腾自己这件事说的这么理直气壮,完全不担心火上浇油,甚至连死的结果都已经想好了。
可见真是勇气可嘉。
虽然说出这番话之前,苍寒聿就预知到可能会惹怒南姒,可他不想再把话都憋在心里。
该说的时候不说,说不定以后又造成误会。
他们彼此了解不假,却并不是各自肚子里的蛔虫,哪可能事事想得那么周到?
倘若前世他肯多问两句或者她多说两句,他们之间也不至于经历这么多,苍寒聿已经体会到了刻骨铭心的教训,绝不会再让重蹈覆辙,更不愿意让一点点误会在心底滋生。
所以即便南姒生气,大不了再加罚两个时辰,反正怎么着也不会真的让他把腿跪断。
总比误会搁在心里好。
南姒倒是没见生气,漫不经心地倚在榻前,抬了抬下巴:“批折子。”
苍寒聿表情微顿,随即认命地拿起御笔,蘸了墨,翻开一本奏折批阅。
低眉看了眼,苍寒聿表情瞬间变得诡异。
“怎么了?”南姒注意到他的表情变化,眉梢微挑,“折子上写了什么?”
苍寒聿默默瞥她一眼,把折子递给她看。
南姒心头泛起疑惑,低头看了眼,顿时表情也有些微妙。
开头是一对夫妻的煽情对话:
“相公,为什么每次吵架你都让着我?”
“因为你个头比较矮,我想抱着你,不得先低下头吗?”
“相公,我好爱你。”
“媳妇,我也爱你。”
然后是总结:
男人唯有放低身段才能虏获媳妇芳心,在媳妇面前放低姿态不丢人。
皇上身份尊贵,万民臣服仰望,偶尔降下身段应该也是一种新鲜的体验。
南姒良久看着奏折上的字,良久才淡淡开口:“这是谁递上来的?”
苍寒聿摇头:“满朝文武没人敢这样说话。”
虽然奏折上写的这几句话并无惹怒圣意的地方,但大臣们真没人敢这么写,而且这一看就不像是正经的读书人写出来的东西。
字迹歪歪斜斜不说,行文不见规范,言语之间也完全没有跟皇上说话时该有的恭敬之意。
“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南姒蹙眉,“让裴海去查查是谁写的,不务正业。”
“是谁写的不重要,但我觉得说的挺好的。”苍寒聿忍不住笑了笑,一点没有被冒犯的不悦,“男人的确该放低身段,不然怎么把媳妇抱在怀里?”
况且他眼下身段也的确放得挺低了,都给媳妇跪下了,还不够低吗?
苍寒聿放下手里御笔,执起南姒的手:“媳妇儿。”
这个称呼虽然很平民化,可是从嘴里喊出来却很有一种绵软温柔的味道,就像那句“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两人携手走过人生几十载,生儿育女,夫妻恩爱,待到儿孙绕膝,一起享受天伦之乐。
人生最满足之事,大抵莫过于此。
南姒看他这就煽情起来了,随手捞过案上镇尺:“折子没批完就偷懒,想挨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