暅之并不是喜欢藏私的人,既然元十三县想听,他便大概讲解了一些硝炭配比,颇黎制作的技法。
人们对未知总是充满好奇的,一行人听着暅之讲玄释奥,一路便到了曲沃县城。
元十三县并没有亮出虎符军节,而是换了平民装束,趁天色尚早,盘查不严的当口带众人入城。
几人经了一夜苦战,也有些疲惫,便在县城里找了家不起眼的小客栈落脚。
“元将军,为何入城后反而更加谨慎了?”
庆云对元十三县表现出的低调颇有些疑惑。
“嘘,不要叫我将军!入了晋地,就是那些鲜卑旧贵的地界了。曲沃属正平郡,正平郡守陆凯是陆睿的堂弟。穆泰陆睿扬言造反,陆凯虽未表态,立场终究存疑。由此北上,并州是拓跋渴言侯的地盘。由司入并有天险永安,由渴言侯的亲信纥单骰镇守。也正因如此,渴言侯才会敢嚣张跋扈,居心不臣。并州之北是肆州,守天险雁门。肆州刺史闾凤和檀君也有些渊源,算起来他和吕文祖是同族,也是半个檀宗弟子。至于恒州平城,那更是龙潭虎穴。逢人便自诩祖上是跟随太祖征战的英雄人物,各个眼高于顶,不把今上放在眼中。所以从此刻起,今上的兵符也未必管用,甚至,有时还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听元十三县如此分说,庆云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十三兄,看来魏王派你扼守邵上,那是格外看重你的能力啊。”
元十三县摆了摆手,他心中的苦,他自知。能力固强,又有何用?终究旁系非嫡。这辈子除了戍守重镇,是不会有位列公卿的机会了。
杨大眼和元纯陀自然也清楚目前形势,他们久在洛阳,对于晋中形势自然不如元十三县熟悉,因此也只能以后者为谋主。
元纯陀问道,“哥,那你说我们改怎么行动。”
“昼伏夜出。”,元十三县轻轻敲了敲桌子,“今夜过永安,明晚渡雁门。”
“永安。”,杨大眼叹了一口气,“那里可不是什么善地啊。”
“哼,如果是善地,也不至于让渴言侯逍遥这许多年。”,元纯陀又补了一刀子。
“有这么夸张吗?”,庆云觉得眼前几人有些大惊小怪。
厄口寨变生肘腋,有天宗大鹏王,干大破王亲自坐镇,他们都顺利过关,世上还有何事敢称难?
难得有机会在庆云面前卖弄,元纯陀自然不会放过。她轻摇玉指,将其中关键娓娓道来,“檀君或许不知,其凶有二。首先是地势的问题。之前由轵道进厄口,两岸绝壁,地势奇险,但若比起永安至邬县灵石的那段山路,就如同小巫见大巫了。这段山阙并非成自天然。尧时天下洪,陶唐之地潴留成泽,大昭四溢。禹为尧王治水,欲劈山开道。可是太岳神山横亘,连锁吕梁,太行两龙脊,岂是人力可开?于是尧帝宁愿以天下想让,也要请大贤子州支父出山铸金铁开山。支父以老病推脱,另荐首徒契担此重任。于是尧王与契结拜以为火正,赐子姓,以彰支父举荐之功。尧王拳拳之情感动上天,有神石降世,斩断山阙。石质非金非玉,恰可攻山。契以此灵石造器,资大禹开山。打开灵石口,空出晋阳湖。陶唐洪患遂平。只是太岳因而中断,三阿化做了四岳。”
元纯陀讲到此处微微顿了一顿,庆云却听道痒处,急忙催道,“然后呢?这难道不是美事吗?为何要用‘只是’转折?”
“太岳是上古羲和之徵,陶唐柱国之山,气运所在。山阙贯通之日,堰塞崩,猰貐出患,噬人盈百。当年猰貐噬人处,也就是今日阴地关,地势极凶,积怨气而成至阴之地。莫说是夜行,就算是光天化日去走,也总是会闹出不少幺蛾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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