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暅之摆了摆手连账单也没看,直接推给了元十三县。后者期期艾艾道,“我,我身边倒是有些散钱,用来裹腹尚显不足,如此天价账单,这,末将也着实负担不起啊。连这第一张都付不起。”
元十三县这是在暗示。
第一张账单不管怎么说,都是已经发生的消费。
而第二的账单,多半是一些画中大饼。刁冲的消息?谁信啊!肯定是那老道算卦算出了些皮毛,用来讹人的噱头。
可若是直接撕破脸多少有些不礼貌,那就干脆以贵为名,推掉这笔生意便是。
当他的目光触及庆云的时候,后者也是频频点头,显然是盖特到了元将军想要表达的那个点。
多宝道人赵静虚自然也听得出弦外之音,忙出言圆场,“李师叔虽然嗜金如道,却一向开价公道。救援计里,向导计人,治伤解困方才收钱。道家金丹的价格更是低于世俗,这一点暅之兄弟肯定是看得懂的。所以,既然师叔罗列出了第二张账单,对各位此行定然是大有裨益。且不说官文路引张张是真,不但印签都是货真价实的虎符官印,就连这里面杜撰的假名籍贯都是禁得起查考的。雁门乃晋北咽喉,备守重兵岂止万人?这些新的身份各有巧妙,逻辑自洽,绝对可以保证诸位顺利通关。反之,说不得又是一场渡劫。至于有关刁冲的消息,这根本就是银钱难以买到的情报。而师叔亲占的谶图,更是对于破局可遇不可求的至宝。诸位还需三思啊。”
经他如此解说,庆云仔细想想,倒也有几分道理。但情报的来源和类型尚不明确,而自己又是真的付不出这么多钱,实在是囊中羞涩,难以启齿啊。
猥琐道人似乎又看破了他的心思,干笑两声,伸指向庆云身后点了几下,“檀君啊,你身边可是守着一位大财主。这些钱财对你来说或许有所拮据,但是对他……不过九牛一毛耳。”
庆云顺着道人的手指望过去,嗨,这老狐狸居然连他也算计了进去!
刘必金多战战兢兢,额头冒汗,他显然也听懂了老道的意思,这时内心可谓慌得一匹,“老神仙说笑,老神仙说笑,这次小人……”
“这次你变卖中原所得,大多数已经换作丝绸香料托商队寄去尹伯,但身边还留了些匈奴诸国通用的刀币,而且是其中最值钱的新莽金错刀,一刀平五千。老道报的这些碎账,还不够两枚金错呢。”
刘必金多噗通一声,当时就给跪了!
这老道真他酿的邪门,竟然将自己的身家看了个底儿掉!
他这时候身上啊,确实藏了十枚金错刀。匈奴鲜卑诸部并不铸币,但是他们自上古便长期与燕赵中山等国交易,因此默认了三国刀币可以易物。
后来秦王统一关内货币,那些个北国刀币就全流到匈奴诸部继续流通了。
此后匈奴与中原常有贸易往来。大桩买卖尚可以金银计,而小笔生意则总要有信物交易。但毕竟华夷货币不同,因此产生的矛盾不胜枚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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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王莽主政时期,这个问题才得到根本解决。他用特殊的错金之法铸刀币,是为金错刀。
这东西在关外,一刀平五千,可以换五千各色刀币。在关内直五株一千一百钱。
以此为桥梁,内外通货均可等值兑换,交易再无争议。
金错法历来是官家垄断的铸造技术,这金错刀币此后变成了绝响,再无复制。虽然当时金错刀的铸造量不小,但是经过五百年的流传,逐渐依稀为贵。
现在品相好些的金错刀,在关外已可换刀币八千。而在关内,因为钱币不停补充制造,溢价率更高,甚至可兑五株两千文。
老道士方才所列账单,总计合五铢大约两千五百钱。
你说他值一枚金错刀,还是两枚金错刀甚至更多,都各有依据。可是既然老道对刘必金多的家底一清二楚,若是真要图谋他私藏的这点家当,那还不是被吃得死死的?
更要命的是,庆云显然也有求于眼前的财迷道人。最后这个冤大头,还不是只有自己来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