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昊无所谓的笑着,与朱茂才两掌相击,算是定下了君子契约,随后转头对薛仁贵说道:“带着朱老爷子去挑送信之人,不准多挑啊,最多两个,别特么不小心放跑了凶手。”
“诺,属下明白。”薛仁贵之前便看过那些记录着朱家一笔笔恶性的帐册,心中早已将这些人视为死了,若不是因为没有李昊的命令,早就一刀一个把这些人全都砍了。
朱茂才这个时候也不再去顾忌其它,朱家彻底倒塌已经无可挽回,他现在能做的便是去向王家和自家三弟求援。
不指望他们能报复李昊,只要他们能为朱家保下几条人命,便是极好的结果了。
安排好了一应事务,李昊坐在朱家大门前的台阶上,自怀里摸出一根茶烟点燃,狠狠吸了一口。
一股烧树叶的味道像粗粝的沙石划过肺叶,有些难受,但却敌不过心底的那份伤痛。
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了,钱真的就那么重要么?
为了钱,人竟然可以恶毒到出卖自己的灵魂,出卖自己的同胞,出卖自己的一切。
矿山上死一个人,赔偿竟然只有几斗粮食,那可是一条活生生的命啊,区区几斗粮食……,特么长安城今年的粮价已经十五文一斗了好么。
一条人命难道就值一百文钱么?
都说华夏是礼仪之邦,可在这礼仪之邦里,人命比之草芥又强上多少。
“咳咳咳……”烟抽的急了些,李昊被呛的咳嗽了几声。
边上程音音皱着鼻子,从他的手里将茶烟拿掉,丢到地上,拍着他的背给他顺气:“德謇哥哥,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大不了我给我爹写信,让他老人家出面。”
“我没生气。”李昊无奈的说道:“我只是觉得很无力,像朱家这样为富不仁的地方乡绅在大唐还不知道有多少,我们就算把朱家的人都砍了,明天可能还有羊家,牛家,鸡家,太多太多了。”
“可至少我们把朱家这颗毒瘤从龙门县拔除了对不对?至少龙门县的百姓可以过几年好日子了对不对?德謇哥哥,其实你已经做的够好了,比长安城那些有眼无珠的家伙强上不知多少倍。”
“不一样,不一样的。”李昊摇摇头,看向身边警戒的铁柱:“柱子,回头记着安排人给王文度写封信,问问他,远洋水师郎将的位置他还能不能干了,不能干就换人。敢买我大唐子民做奴隶,辽东三国还真是长本事了,告诉王文度,封锁整个辽东湾,让他们片帆不得入海,不把人还回来,就等着老死在岸上吧。”
“……”
“你还站这儿干嘛,去干活啊?”等了半天,发现铁柱还杵在身边,李昊不乐意了。
铁柱纠结了一会儿,粗声粗气道:“少爷,你能再说一遍么,刚刚……忘了。”
好吧,我的错,这种精细活儿就不应该让铁柱去办。
……
龙门县百姓这段时间感觉就像在做梦,一切都那么不真实。
先是龙门县作威作福的朱家竟然在一夜之间倒了,家族成员全部被押进大牢等待十日之后公审。
再是龙门县令主持开仓放粮,将朱家囤积起来的粮食免费向全县百姓发放,每人户五石粮,不要都不行。
更重要的是,绛州城刺使,别驾集体驾临龙门准备对那位来自长安的候爷兴师问罪。
另外,听说太原王氏也有派人来,只不过王氏来人比较低调,没人知道他们来龙门的具体目的是什么。
龙门县驿站,李昊的房间。
“李候,不知能否看在老夫的面子上,放朱家人一条生路,老夫感激不尽。”绛州刺使窦修文坐在客位之上,虽然话说的客气,但语气却并不怎么友好。
李昊咂咂嘴,反问道:“窦使君的意思是想要替朱家做背书?”
窦修文老神在在,丝毫不为李昊所动,微微一笑道:“老夫并没有这个意思,只是老夫希望李候能够明白,朱家再怎么说也是绛州有头有脸的人家,无凭无据的情况下进行公审,只怕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无凭无据?窦老头,难道这些东西不不够吗?”一起陪着李昊的程音音愤怒的指着桌边厚厚的帐册和记录朱家累累罪行的记录说道。
“程小姐,这些东西都是可以做假的。”窦修文淡淡看了程音音一眼:“再说,今日谈的是公务,小姐非是公门中人,按说理应回避才是。”
“你……”程音音碰了个软钉子,气的狠狠一跺脚,隐隐有暴走的意思。
毕竟窦修文是主政一方的刺使,实实在在的当朝四品,她程音音却只是程国公府的小小姐,或许仗着背景并不怕窦修文,但人家真说起来也不怕她一个小丫头片子。
“好了音音,这里没你的事。”李昊不着痕迹的看了程音音一眼,示意她稍安勿躁,随后对窦修文说道:“窦使君,你想说本候插手地方政务直说便是,何必夹枪带棍呢。”
窦修文笑容一敛,正色道:“李候明白便好,绛州不是长安,也不是岐州,若李候想要一意孤行,那就别怪窦某上书陛下,弹劾李公与候爷了。”
“呵呵……”李昊失笑一声,伸手从铁柱那里接过一个裹满布条的‘棍子’,一边慢慢打开,一边说道:“窦使君好大的官威啊,既然如此……。”
‘哐’
解开布条后的龙泉宝剑被李昊拍在桌上:“陛下的龙泉佩剑认识吧?”
窦修文的脸色变了又变,隐隐有种大事不好,房子要倒的感觉。
尽管并不认识李二的龙泉剑,但想来李昊也不敢在这种事情上撒谎。
“你……”
“别你你我我的了,窦使君,你还是便当着它的面,好好说说你朱家两月之前送给你那一万两银子去了哪里吧,说不清楚,那就别怕本候不讲情面,直接拿你祭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