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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之后,前往并州的名单出炉,御史台果然拿走了两个名额,其余八个名额东宫分走了两个,户部两个,吏部一个,其余尽属工部。
这十人大部分都是年轻一代,御史台的两人一个姓王,一个姓刘,年龄三十岁上下;东宫两个名额一个是纥干承基另一个是马周;户部同样是两个新人,吏部则是由刚刚调任考功司的长孙冲出面。
只有工部,派出的都是四十岁上下,经验丰富的大匠,毕竟去了并州是要干工作的,不能尽是一些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家伙。
众人自长安出发,先是坐船,经过龙门入汾河之后,改走陆路。
一路无话,半月之后终于赶到了太原城。
此时已经进入十一月,太原已经下了两场雪,入眼尽是一片银装素裹。
不过,在这本应萧瑟的冬季,并州各处却显得一片繁忙。
一片片荒芜的土地上到处都是忙碌的人群,有官差,有百姓,中间或还夹杂着一些突厥人。
发生了什么?来自长安的一行人满头雾水,行伍出身的纥干承基干脆直接离开队伍,骑马奔下官道,拦住一个正在忙碌的官差道:“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你……”官差正忙的脚打后脑勺,陡然被人拦住正欲发火,回头却见是一员骑在马上的武将,当下连忙低头行礼:“小人见过……见过将军。”
实在不知道纥干承基的身份,官差只好以将军称之。
“回答本将的问题,你们这是在做什么。”纥干承基嗯了一声,以马鞭遥指远处人群问道。
“回将军,小人们正在给百姓丈量田亩,李候爷怜悯并州百姓,赏了大量田地与种子,这些百姓有福了。”官差说着,眼中带出羡慕的神色。
只不过这小官差好像没什么文化,说话语焉不详,如果不是纥干承基多少知道合作社的一些事情,只怕还真的会以为是李昊平白将田都分给老百姓了呢。
点点头,纥干承基还想继续问,身边却传来马周的声音:“那这些百姓每人大概能分到多少田地?如果分了田却种不完要如何解决。”
官差看了一眼纥干承基,见他没有制止的意思,便如实答道:“最多的我听说大概申请了五百亩地,至于种不完……,这种事是不可能存在的,因为在我们这里可以随意种植任何东西,粮食、桑麻、白叠子、蔬菜、黑豆,如果怕辛苦种草其实也可以,只不过到了秋天收入要比其他人少很多。”
“种,种草?”
官差耸耸肩膀:“对啊,苜蓿草,战马很喜欢这种草,种出来了可以卖给合作社,反正合作社除了两条腿的不收人之外,其它不管什么东西都收。”
好吧,马周简直无法想像,自己这个便宜老师是不是疯了,竟然鼓励老百姓种草,而且合作社竟然连草都收,这是有钱烧的还是没钱憋的?
打发走了官差,马周与纥干承基回到队伍里继续上路,同时将打听到的消息告诉了众人。
除了长孙冲之外,其余人等脸上尽是不可思议的表情,待众人讨论的差不多了,他才缓缓说道:“行了,大家伙儿别琢磨了,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开荒第一年,因为土质的关系,基本很少能种出东西来,所以种草也没什么奇怪的,就当改良土质好了。”
原来是这样,众人纷纷点头,如果是因为这个原因,那就说得通了。
只是……种草也可以申请与合作社合作么?
一路前行,众人又见识了更多的东西。
比如数十头被栓在一起的牛,这些牛的鼻子上都带着一个大铁环,铁环上栓着绳子,每当牛想要去吃草的时候,就会拉扯鼻环,剧痛之下,牛也就不想吃草了,只能跟着前面牵牛之人缓缓而行。
这又是什么套路,并州什么时候有这么多牛了?
前进了没多远的队伍再次停了下来,派出人手一打听,敢情这些牛都是从突厥人手中租借来的,这些牛因为从小便在草原上长大,太过自由散漫,所以才会用这样的方式来调教,以便来年开春能够直接下地拉犁。
经过太谷县的时候,一伙儿堵在县衙前哭闹的人群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但见这些人个个衣着虽然华美,皮肤细腻,一看便不似那种经常下田劳作之的。
这些人堵在县衙门前,或是神情倨傲,或是愤愤不平,几个妇人甚至直接坐到了县衙门前的台阶之上,哭喊着什么:苍天无眼,天打雷劈之类的话语。
“看什么的,过去看看。”长孙冲走了一路正觉得无聊,见状连忙跳下马车,带上两个随从加入了吃瓜的行列。
其余人同样也是心中好奇,便将队伍停了下来,一同凑了上去。
“天杀的啊,老天无眼啊,我家佃户全都跑了啊,我的粮食啊!”
“太谷县令快点出来给我们张家一个说法,合作社抢走我家佃户三百余人,你身为父母官不闻不问不说,竟然还与其勾结,给那些刁民分田,欺人太甚。”
“太谷县令,你再不出来,我们就要去长安告御状了!出来,快点出来。”
乱糟糟的吵嚷声中,长孙冲、马周等人渐渐听出了一些门道。
原来是合作社的一些做法损害了地方乡绅的利益,所以这些家伙便结伴来县衙门口闹事,打算讨个公道,最后闹得太谷县县令连门都不敢出。
太可怜了!
马周摇摇头。
一个新的政策出现必然会损害到某个阶层的利益,这是不可避免的。
问题是,最后能否妥善解决。
看来,老师这边虽然表面上风光无险,但背地里却是暗藏杀机,如果不能在最短的时间里将这些闹事者的处理好,只怕在并州很快就会掀起再大一波浪潮。
搞不好,老师可能连自己都得搭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