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昊点点头,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坐着:“说说吧,急着见我有什么事?”
“这……”单刀直入的聊天方式让柳文元很不适应,之前准备的一肚子套话全都没了用武之地,吱唔了片刻一咬牙说道:“候爷,小人想求候爷网开一面,给小人指点一条生路。”
网开一面也好,指点一条生路出罢,放在以前柳文元是绝对不会说的。
再怎么说他也是太原府有名有姓的乡绅,等闲便是官府,都要给他几分薄面,什么时候如此低声下气过。
毕竟那个时候数百的佃户都指望着他吃饭呢,若是把他惹急了,一年不种地,这些佃户闹将起来,官府也要吃不了兜着走。
但这次不一样了,无论是合作社的出现还是曲辕犁的流行,都是对以前那些无田可耕的佃户十分有利的。
那些佃户彻底抛弃了他,哪怕他将田租一降再降,也依旧没有人再来租他的地。
偏生官府这个时候又来凑热闹,统一丈量田亩,这么一闹,很快自己藏起来的那千余亩田地就会被翻出来,到时候不仅仅是以后要多交粮食,光是补以前的税就不知道要交多少罚金。
这,是柳文元生命无法承受之重。
“候爷,相信您之前应该做过一些调查,您应该知道,之前闹事的那些人中间没有我。”柳文元见李昊一直不开口,忍不住继续说道:“小人其实也劝过那些同乡,让他们通过正常途径来申诉自己的委屈,可是小人人微言轻,并不被人重视……。”
李昊突然打断了柳文元:“你觉得很委屈么?隐瞒田产,偷漏税款,你觉得委屈?”
“不,小人不是这个意思,小人的意思是说,说……”柳文元额头隐隐浮起一层冷汗。
“你不用说了。”李昊再次打断柳文元:“站在私人的立场,我可以理解你们的做法,毕竟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嘛。不过站在官家的立场,你们这样做损害的是大唐国家的利益,是百姓的利益。
或许你们觉得全天下所有的乡绅都是如此做的,你们也如此做并没有什么,法不则重嘛,对不对?!
可你们想过没有,当那些百姓被你们盘剥到活不下去的时候,他们最终将会拿起武器,他们会将刀子挥向你们的喉咙。
你们这些人,就是国家的蛀虫,把你们的斑斑劣迹拿出来数数,每个人被砍十次头都不冤枉。
别觉着委屈,也别觉着我危言耸听,本候可以拍着胸口告诉你,全大唐的乡绅,如果拉出去砍死一半,的确会有被冤枉的,但如果砍死九成,那也肯定有侥幸逃过一劫的。”
李昊说这些话的时候,毫不掩饰眼中的杀机。
柳文元直听的冷汗直冒,却也不知应该如何辩解。
说这些事都与自己无关?那不可能!
他干过什么自己比谁都清楚。
可真说拿命去还,柳文元又舍不得,忐忑不安中,只能硬着头皮说道:“候爷说的是,小人……小人有错,还请候爷法外开恩,小人愿献上良田千亩,以赎往日罪孽。”
李昊摆摆手:“罢了,本候跟你说这些不是图你的田产,你的那点东西还没被本候看在眼中。”
“那,候爷的意思是……”柳文元眼中满是疑惑。
他实在想不通李昊给他说了这么多,又是砍头又是杀人的,不是为了田产又是为了什么,难道真把自己当休沐日过了?
李昊突然伸出手,边上立刻有护卫拿来两个不大的小口袋,分别往桌上一倒。
“这是……麦子?!”看着桌上的东西,柳文元的语气有些不大确定。
倒不是说他不认得小麦种子,而是他不确定为什么李昊会把小麦种子分成两分,明明这两种小麦种子看上去没有任何区别。
李昊深吸一口气,指了指桌上被分成两小堆的麦粒道:“准确的说,这是两种麦子,一种是南方的,另一种是北方的。”
柳文元:……
这有区别么?还不都是麦子。
李昊却丝毫不以为意,再次招手之下,之前那个护卫又拿来一个托盘,放到了桌上。
与之前不同的是,这次的托盘里面有一层浅浅的水,水中泾渭分明的漂着两小堆刚刚发芽的小麦。
接着,在柳文元疑惑的目光中,李昊拿出一根尖针,费了老鼻子劲,将一颗小小的麦芽剥离了出来,然后又挑了另外一颗,用同样的方式剥开。
柳文元看的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城里人这也太会玩了,剥麦芽,这不是闹呢么,有这功夫睡一觉它不香么。
张了张嘴,想要说点什么,却意外的发现李昊并没有就此停下,在剥完两颗麦芽之后,他竟然将两颗剥出来的麦芽做了一个交换,然后又放回了之前被剥开的位置。
李昊做完了这一切,眨了眨略有些发酸的眼睛:“看懂了没有?”
柳文元机械的点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
看肯定是看懂了,但还是不明白这是在做什么。
李昊对此倒也不以为意,新两颗麦芽重新放入水中,不紧不慢的说道:“这个叫嫁接,原理是什么你不用知道。我需要你做的就是通过嫁接的方式培养出一种新的小麦。
三年时间,成功了,三千八百六十七亩地还是你的,失败了,你就收拾收拾准备去岭南过下半辈子吧。”
艹!
如果不是怕死,柳文元掀桌子的心都有了。
玩人也不能这么玩啊。
还嫁接,通过这种小孩子过家家一样的把戏来整自己有意思么?
“候爷……”
“嘘……,什么都不必说,你现在可以走了。”李昊比了个禁声的手势:“记住了,你只有三年时间,本候说到做到,如果三年之后你嫁接出来的小麦无法成活,你和你的家人绝对会被送到岭南最深的大山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