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武青雪就一咬牙,再次扑倒在老夫人面前,涕泪横流道:“祖母,二妹妹说的一定不是真的,我夫君他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来,前阵子他突然自杀身亡,当时我都已经怀了身孕了,就是为了我们mǔ_zǐ ,他也断断不可能做出怎么糊涂的事啊,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老夫人最疼爱的就是长孙,这是他们所有其他人都比不了的。
武青雪很清楚这一点。
她起初回来的时候,之所以信心满满,是因为没想到武青林会把那件事这么快就告诉了武昙,并且还毫无隐瞒,交代的那样清楚。
她本以为仗着她武家大小姐的身份,再挺着个寡妇肚子博取了老夫人的同情,马上就能在家里站稳脚跟。
可是事与愿违——
武昙在她刚一进门就给了她当头棒喝,好大一个下马威。
这样一来,她就只能改变策略,装傻充愣,只有将自己当成是个无辜的受害者,才能叫老夫人不迁怒于她,这样她也才有可能在家里呆下去。
老夫人看她哭得悲切又茫然,到底低惦念她是个孕妇,缓了缓就又示意钱妈妈:“扶她起来。”
“多谢老夫人。”钱妈妈连忙上前,去扶武青雪。
武青雪倒是不敢忤逆老夫人的好意——
只要老夫人心里还惦念骨肉的情分,她就要好好利用,不能不知进退的得寸进尺。
“多谢祖母!”她也擦着眼泪道谢,悠悠的爬起来。
武昙冷哼了一声。
自从她去元洲城遇上了那场流民的变故之后,心里就一直横着一口气,只有当着武勋的面才能泄出来,这时候她都懒得费劲跟武青雪浪费口水,就等着武勋来。
其间,许大夫被请了来。
武青雪就是扎伤了手,老夫人直接让他在这堂屋里给处理包扎。
等武青雪的手被上药缠好了绷带,周妈妈也就去而复返,只是武勋没来,后面跟着行色匆匆的武青钰。
周妈妈先看了武昙一眼,才回了老夫人的话:“老夫人,奴婢去的晚了一步,侯爷已经换了朝服进宫见驾去了。”
说话间就侧身把武青钰让了进来。
武青雪哭得眼圈发红。
武昙却冷着脸,一副谁都欠了她几万两银子的模样,也没个笑脸……
武青钰进门就知道必然是两相起了冲突。
只是他大哥那件事,他都姑且义愤不平了,又何况武昙?
武青钰也不觉得武昙有错,同时……站在嫡亲兄长的立场,确实又不忍心指责武青雪什么,所以就只是看了她一眼,便就暗暗叹了口气,躬身给老夫人请安:“孙儿不孝,一去数月未归,还要劳烦祖母替我照料怀有身孕的妻子,孙儿在这里向祖母请罪。”
说着,就撩袍子要往下跪。
“罢了!”老夫人伸手扶住了他,这才又看向了武昙二人。
武昙横竖就是那么一副冷脸,武青雪却是忐忑不安的模样,见状,又拿帕子去压眼角。
老夫人连日里进宫,早就疲惫不堪,这时候也被吵闹的有些头疼,便就叹息道:“既然侯爷进宫去了,那就有事明日再说吧,雪姐儿一路舟车劳顿……周妈妈,先安排她下去歇着。”
打发她,却不打发武昙?这是有话要背着她说?
武青雪心里一紧张,想要反对,却好在的反应够快,当场掐着手心忍住了,哽咽道:“多谢祖母疼我。”
武昙的主要目的,根本就不在她,在武勋出面表态之前,她也懒得跟武青雪在这扯皮,所以就也没管。
“大小姐请随奴婢来吧。”周妈妈打开帘子引了武青雪主仆出去,一边道:“您先前住的院子,后来您出嫁之后三小姐就挪过去了,现在三小姐也出了阁,院子正好空下来了,您就还住那去吧。”
武青琼十岁以前,一直是跟着孟氏住的,倒不是府里没额外的院子给她,而是孟氏宠爱女儿,愿意把她放在身边。
后来武青雪出嫁之后,就着院子,才将她挪了过去。
“好!劳烦周妈妈了。”武青雪温声说道,主仆一行跟她出了门。
她此行另外还带了三个丫鬟,四个小厮,都等在院子里,此时也跟往外走。
就其中有个姑娘,穿着不像下人,但也不是太华贵,样子很有些拘谨的,忍不住边走边回头往屋子里张望,看着这位张扬跋扈的侯府二小姐,瞠目结舌。
武昙进院子的时候走的急,本来没注意她,这时候一打眼看见,就冲杏子抬了抬下巴:“那是谁?”
杏子白天没跟着她出门,并且又是个好事儿的,早就把武青雪身边这些人的门路都摸了个清楚,立刻低声回道:“说是大小姐婆家的小姑子,陆家的,大小姐婆家不放心,让她跟着过来帮忙照料的。”
武昙对旁人家的鸡毛蒜皮没兴趣,应了一声就当知道了,然后走到老夫人和武青钰面前,敷衍的冲武青钰福了一礼道:“二哥你若是为难,就当看不见我的作为就是,我这是对事不对人,不是诚心跟大姐姐过不去的。”
武青雪自己是个什么德行,武家其他人不知道,武青钰自己是见识过的。
虽说武昙不是个省油的灯,武青钰这时候却是替武青雪心虚的紧,板着脸道:“我明白!”
武昙点点头,这才又对老夫人说道:“祖母和二哥哥说话吧,孙女儿就先回去了。”
武青钰原想叫她一起留下,但是还没开口,老夫人已经先说道:“回去吧,早点歇着,这几天陪我进宫,也是难为你了。”
“孙女儿告退。”武昙又屈膝福了福,转身出了屋子。
几个丫头拥簇着她本来是要回镜春斋的,可是走了没多远,武昙却顿住了脚步,回头吩咐青瓷:“去让马房给我备马,咱们不回去了。”
“小姐,这天都这么晚了……”杏子不乐意。
武昙原是不管什么天黑不天黑的,只不过这时候却突然想起了别的事,就作罢了,又改口道:“那青瓷你替我去吧,让你们王爷替我捎封信去元洲城,越快越好,让我大哥也找个借口赶回来。”
“让世子也回来?”这时候正是潜移默化掌控军中的好时机,趁着定远侯不在……青瓷怀疑武昙是气懵了。
武昙却是目光一片清明,没有半点气昏头的意思,冷冷的道:“既然大家都回来了,那就索性把人都集齐了,一起面对面把所有的事情都翻到明面上来说个清楚吧。还有之前你让雷鸣帮我送进京的那个人,也跟王爷提前打个招呼,问问他关在哪儿了,我近期要用。”
武勋和孟氏,各有算计,想要从他们嘴里套个真相出来,根本不可能,可是两人身边,一个是曾文德,一个是钱妈妈——
武昙确信,这两人的肚子里就揣着各自主子最大的秘密。
既然钱妈妈也回来了,武勋也回来了,那索性就在这京城之内把所有谜底都掀开吧。
虽然她现在有萧樾给她撑腰兜底,一个人也能应付,可是这件事总归不是她一个人的事,还是要她大哥在场主持大局的。
杏子不明所以,青瓷却是深知内情的,听她这样说,就再不敢违逆,连忙拱手应下:“是!奴婢这就去。”
应诺就匆忙的转身去马房牵马去了。
武昙没再管她,继而就吩咐蓝釉:“这阵子你辛苦些,全天蛰伏在南院那里给我盯着,若是父亲会去找孟氏……那么无论什么时辰,都马上回去叫我。”
萧樾说,孟氏手里可能握着武勋什么把柄,虽然极有可能就是武勋通敌叛国一事,可哪怕就是这件事——
她就不信了,武勋好容易回来一趟,会不过去见孟氏一面,互相串供一下!
这样一来,她最近还真就不能离了武家的门,必须随时做好准备去听墙根。
“奴婢明白。”蓝釉也谨慎的应下,便是先去了。
武昙带着杏子往回走,原来还想顺路去看林彦瑶一趟,可是后来想着武青钰回来了,人家小别胜新婚,必然是没什么心思搭理她,遂也就作罢,直接回了镜春斋。
武勋这边,因为身上的伤还没好利索,又是一路策马疾驰回京的,一路上颠簸,伤口都隐约有了将要化脓的迹象,他不敢掉以轻心,这趟进宫就换乘了轿子。
进到宫里的时候,已经是过了二更。
萧昀本来还守在皇帝的灵堂上,听了宫人禀报,就回了留芳殿。
武勋彼时正垂首默立在殿中等候,听闻了脚步声,立刻转身躬身行礼:“微臣见过太子殿下。”
本来他是想让人领他先去先帝的灵前拜祭的,可内侍却说太子让他直接来留芳殿等候。
武勋心中隐约猜测着萧昀叫他过来的原因,不免有些心不在焉,下一刻,就听啪的一声,萧昀把一叠奏章砸在了他脚下,同时冷讽的声音兜头罩下来:“定远侯你是觉得纵容家中女儿自私搭上了晟王,背后就有人撑腰了是么?居然欺上瞒下,做出这种有辱门风的勾当来,还真当是你在元洲,山高皇帝远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