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皇帝的眼底闪过一线寒芒,目光阴暗。
梁元旭几人都下意识的回头看了眼,但是萧樾泰然处之,不动如山的站着,众人等得片刻也没听见老皇帝说什么,就还是先行退了出去。
从御书房出来,梁元旭就使了个眼色,对着侍卫一指跪在外面的三个证人,先指了那个仵作:“你跟本王走。”
然后看了眼端敏郡主的婢女和车夫:“看好了他们两个,等父皇发落吧。”
端敏郡主三更半夜去找萧樾,即便萧樾没往那个方向提,这事情要是传出去——
众口悠悠,也不会有第二种揣测。
她堂堂的皇室贵女,居然自轻自贱做出此等蠢事来,南梁的皇室和丢不起这个人。
所以,她的车夫和婢女,八成是要被灭口的。
本来那仵作也不能留的,可毕竟是京兆府的老仵作了,梁元旭带走他也算是变相的给京兆府送个人情。
一行人都跟着他往前走,待到进了御书房前面的花园,梁元旭就顿住了脚步,回头看向了梁晋道:“到了这个时辰,今晚横竖大家都睡不成了,还是由你去将你堂姐送回东宫吧。”
端敏郡主死于非命,东宫房门必然要过问甚至迁怒呢。
不过就是个吃力不讨好,擦屁股的活儿。
梁晋面上表情如常,依旧是笑嘻嘻道:“皇叔您又不是不知道,这事儿侄儿可替您去办不了,我要去了,只怕更会节外生枝没法收场,所以……就只能驳了皇叔的面子了。”
这些年,他闲人一个,虽然名字还挂在宗室的族谱之上,可是说白了——
俨然一个可有可无的边缘人物。
哪怕是逢年过节参加大的祭典仪式,有他没他的也没人在意,更是刻意避着不和东宫梁元轩那些人见面的,就是为了不想相看两厌。
现在出了这样的事——
别人送端敏郡主的遗体回去,未必会起风波,要是他是送,东宫那些人还不借题发挥的咬他一口啊?
梁元旭没想到他会当面就直接了当的拒绝了,眉头不由的紧紧皱了起来。
梁晋坦然的与他对视,不回避也不妥协。
一瞬间——
气氛就有点微妙了起来。
跟在后面一直魂不守舍的王修齐回过神来,连忙接口道:“还是我送郡主吧……”
话音未落,通往后宫方向的御道上就疾步行来一群人,人未到而先闻其声:“四哥哥原来你在这,叫我好找。”
为首的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女,样貌不算出众,只能说是清丽,身上衣物的料子一看就十分名贵,但样式却不张扬,发间装饰也就一两件,同样的低调且名贵的。
她身后跟着的一溜则是她的贴身婢女和八名宫女。
少女走上前来,就端庄的给梁元旭行礼:“修苒见过景王爷。”
“免了吧。”梁元旭的语气淡淡。
要说王皇后最重视的是谁,十二年前自然就是她自己的亲儿子,前太子了,而自从前太子薨了以后,她就一门心思扑在了娘家,扶持娘家的兄弟子侄,但是在王家的所有人里面,她最为看重的却不是王修齐,而是这个嫡亲的侄孙女儿王修苒,隔三差五的就要接她进宫来住两天。
别看这姑娘年纪小,可是特别会来事儿,不仅私底下哄得王皇后对她宠爱有加,可待人接物又全都进退有度,十分的得体。
王修苒从大老远走过来,应该是没听见方才这里几个人在说什么,给梁元旭请安之后就又转向梁晋,露出一个笑容:“晋表哥好。”
“一个多时辰以前才刚见过,这么客气做什么?”梁晋是他们姓梁的里面最不拘礼数的,随意调侃了一句。
王修齐才看向了自己的妹妹问:“大晚上的你不陪着皇后娘娘跑到前朝来做什么?”
王修苒道:“就是娘娘叫我来寻你的,你说陪着晋表哥去办事,一去就没踪影了,这都快四更了,母亲到处找不见你!”
皇后的病既然已有起色,自然他们这些闲杂人等也该散了。
谈氏大晚上的出门,他这个做儿子的是跟着做护卫的。
王修齐面有难色:“母亲是要回去了么?我……”
他钟情端敏郡主好几年了,一直求而不得,如今心上人惨死,他自是万分不舍,别的又做不了,就想要亲自送她回东宫。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光线不太好,王修苒宁不曾在意他的神情和迟疑,转而又端庄得体的又冲梁元旭行了个礼:“娘娘和母亲正寻人呢,修苒兄妹就先告退了,王爷莫怪。”
既然是王皇后想寻人,梁元旭自然也无话可说,只就颔首嘱咐:“天晚了,走路都当心些。”
“是!谢过王爷关心。”
梁晋和王修齐也都分别给梁元旭行了礼,一行人便结伴往后宫的方向行去。
梁元旭一直目送他们的背影拐过小路的尽头消失不见才重新收回视线,面容冷肃的盯着那个仵作警告道:“本王这就叫人送你回去,记住了,你今夜不曾替谁验过尸,本王叫你来只是询问一些心得罢了。”
这仵作是在京兆府衙门当值多年的,哪里不明白其中道理,谨慎的立刻应诺下来:“是。小的都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