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樾之所以没那么做,不想给周太后添麻烦的原因应该是有,但更有一点——
他是压根就不屑于什么赐婚不赐婚的!
在他的概念里,他娶媳妇就是他自己的事,什么劳什子的赐婚?多这一道走过场做给外人看的旨意又能怎样?他这样的人,早就过了需要拿什么圣旨来显示荣耀和脸面的阶段了。
要真执着于那一道旨意——
反而是显得他多在意萧植父子的态度,给那父子俩多大脸似的……
当初他故意当众和萧植求圣旨赐婚,也不过就是为了就两人的事先跟众人打了招呼而已,根本就不是真的为了求圣旨赐婚的。
萧樾对萧植那父子俩的敌意和恶意,武昙从一开始就看的出来。
不,一开始就算她还看不清楚状况,可是全天下都知道他和自己那位嫡亲的兄长不合。
所以,也是从两人的事初见眉目时武昙就也知道了,他本就是一意孤行,全凭自己的心意在做事,完全没把别人的态度和意见当回事。
现在,应该不只是萧樾送来的这俩丫头,应该全天下的人都纳闷呢,这位晟王爷的这个婚是不是成的太草率了?连一道赐婚的旨意都没替新娘子求?
两个丫头全都被她说的一头雾水,紧张不已。
武昙也懒得跟她们多做解释了,只不耐烦的摆摆手,敷衍道:“哎呀,现在还说这些废话做什么?横竖我现在就坐在这了,退一万步讲,就算我现在临时起意想反悔了,你们俩……”
她抬了抬眼皮,又将这俩婢女上下打量一遍,继续翻白眼:“你们俩架也得把我架上花轿去了。”
不就是她们那个不上道的王爷要走过场娶个媳妇么?至于这么提心吊胆的不安生么?
青瓷两个也是心里苦。
心道:主子您要是个正常点的闺秀,靠谱儿点的姑娘,我俩要是能确定您就是个规规矩矩不会作妖的货,我们至于这么操心不安生么?
但是——
不得不说,武昙这话是给她俩提了醒了。
两个丫头深以为然,决定盯紧武昙,无论如何,今晚是得把她们王爷的这个媳妇给顺利弄回王府去。
她们两个杵在这,武昙就不高兴了,捂着肚子嚷嚷:“去催催杏子啊,我饿着呢。”
“哦!”蓝釉答应了一声,给青瓷使了眼色,赶紧去了。
青瓷严守岗位,就在这屋子里不错眼的盯着武昙。
武昙吃了东西,刚漱完口,又重新补了点儿口脂,就听见前院的方向震天的鞭炮声响起。
随后林彦瑶和霍芸好就带着一大票喜娘冲进来。
武昙被蒙了盖头,被她们拥簇着,眼前就只能看见无数花色各异的绣鞋合着或红或粉色的裙裾一阵乱飘,还没等出门就先把她晃得头晕眼花。
武青林大概也是很怕她在这样的大日子里掉链子,出差错,喜娘安排了寻常的两倍人数,林彦瑶这个有经验的更是寸步不离的一路跟进。
而事实上,所有人都是杞人忧天了。
武昙的脑子又没有坏掉,她就算再有情绪再有意见,难道还会触自己的霉头,赶在自己大婚的日子里给自己找事么?
反正她今天就一个念头,别人怎么安排她就怎么做好了。
一路被喜娘拥簇牵引着,去正厅交由萧樾牵着,当面拜别了老夫人和她的哥嫂们,又在一片起哄声中被拥簇着出了门。
迎亲的队伍是个什么盛况,她蒙着盖头无缘得见。
但当时明明已经过了初更了,街上沿路仍是热闹非常。
萧樾两辈子就娶了这么一个媳妇儿,虽然认定了这是他跟武昙两个人的事,但他和武昙的心思异曲同工……
就是——
大喜的日子,场面全部做足做圆满了,没必要给自己添堵。
王府准备了二十几担的喜糖和喜钱,从萧樾带队从晟王府出来的时候就开始沿路撒糖和喜钱,回去的路上又是一路没断,结果就导致这支队伍异常的庞大,甚至有人为了抢喜钱,从王府一路跟到了定远侯府,又从侯府兴高采烈的一路跟了回去。
在晟王府拜堂的仪程依旧是按部就班照规矩走的。
周太后自然不会大半夜特意出宫来参加小儿子的婚礼,拜高堂的时候两人就朝着皇宫的方向遥拜凑数。
总归是这一场大婚的仪典,在外人看来是盛大又体面的,很是值得津津乐道;俩当事人却全都是一副敷衍的心态,强忍着耐性将这些仪典一丝不苟的走完了流程。
武昙脑门上顶着几斤重的大凤冠,等到终于进了喜房的时候已经觉得脖子快被压折了。
皇室晚上大婚有个好处就是——
因为因为行完礼,时间就已经很晚了,不管是女眷还是男宾,都可以被名正言顺的打发了,不会再跟来新房里陪坐闹腾。
萧樾送武昙来了这边,掀了盖头喝了交杯酒。
晟王府办喜事,虽然大家都知道宫里的皇帝陛下并不看好这门婚事,可不管是宗族里的还是朝臣,明面上只要关系到位,应该过来观礼喝喜酒的,也全都到齐了。
湖阳长公主作为萧樾的长辈,全程带着欣慰的笑容,率领众女眷一直在新房里见证一对儿新人将礼行完,就招招手带着众人去了宴席上吃酒。
她这样德高望重的身份,有她带着,其他的女眷就也不好在留下来起哄和凑热闹的了。
萧樾当然也要去席间敬酒,与他们前后脚就走了。
等到这一屋子的人散尽了之后,武昙眼巴巴的盯着青瓷过去关门的举动,眼瞅着房门一关,立刻就将勉强沉在丹田的一口气狠狠的散了个干净,手舞足蹈的招呼几个丫头:“快!快给我把这玩意儿卸了,压得我脖子疼。”
说话间,没等几个丫头赶过来,已经将头上固定发冠用的金钗拔了两三根下来。
“小姐!”几个丫头都看傻了,杏子更是当场尖叫着就冲上来扑她,“今天可是您的大婚之夜,王爷都还没进洞房呢!一辈子就这一次啊,您这就把妆卸了算怎么回事?”
“我什么样他没见过?爱看不看。”武昙哪里是个会听劝的?
她这一意孤行,几个丫头劝不住,也拿着她完全没办法,最后就只能一起动手帮着她把身上繁重的婚服首饰都撤了。
武昙早上起得早,又一整天的被折腾,这会儿又累又困,更是没半点要等萧樾回来的自觉,舒舒服服的泡了个热水澡就自己上床睡了。
几个丫头战战兢兢的守在新房外头,一直过了三更,前院的酒宴散席,萧樾才带了浑身的酒气过来。
他当然是不会在这样的日子里把自己灌醉的,几个丫头想着里头武昙的作为,全都面色惶恐的跪了一地请罪。
不想,萧樾却是半点没介意。
自己进房去也是洗了个澡,换了身浴袍,上床就把武昙捞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