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银打造的发簪,尾端做成盘枝梅花的样式,流苏的坠子上是是一颗用碧玺打造的小星星。
虽然不是宫里的东西,但工艺也很是精巧,并不是寻常人家的女子能负担的起的。
姜太后的神情剧震,愕然之余就屏住了呼吸。
“这是……”现在的重点是,萧昀寝殿的书案上怎么会有这么一件东西呢?
姜太后的心思不定,一瞬间就有点凌乱,心中已经于一瞬间就迅速的攀升出一个念头来。
丁卉弯身将簪子小心捡起来,左右看看没有摔坏,就也拿在手里打量:“好精致的物件。”
姜太后将那簪子接过去。
拿在手里,惊疑不定之余,又忍不住扭头去看身后寝殿里睡着的萧昀……
丁卉本来是没多想的,此时见她神色古怪,这才跟着回过味来,试探着出言安抚:“许是哪位娘娘落在这的吧?”
姜太后对这话,却是压根就没听进去的。
按理说萧昀既然已经册妃,寝殿里会出现女人的饰物并不足为奇,可姜太后十分清楚,他迄今为止都还不曾宠幸过哪位妃子,如今宫里剩下的唯一一个风七,更是自打从进宫开始就不得他待见的,所以,他身边会收着这么一件女人的东西,就实在是太蹊跷了。
她手里紧紧的捏着这枚簪子,正在魂不守舍时,跪在床边守着给萧昀换帕子冷敷的一个宫女也瞧见了,不禁拧眉忖度道:“这簪子……怎么瞧着好像有几分眼熟……”
这宫女就是朝阳宫里的。
姜太后循声看去,问道:“哪儿来的?”
两个宫女互相对望一眼,另一个则是一脸茫然,只是瞧着丁卉还拿在手里的那个盒子道:“这盒子好像一直都放在这个案上的,奴婢进来打扫的时候曾见到过几次,但陛下桌案上的东西,陶大总管和尤公公看的紧,是不准奴婢们随便动的,所以……奴婢也从没见过这里头的东西。”
她的样子,并不像是在说谎。
于是,姜太后的目光就又移回旁边还在拧眉冥想的另一个宫女脸上。
那宫女前面只是一个不察才脱口而出的,这时候被她盯着,登时就头皮一紧,硬撑着胆气摇了摇头:“奴婢也不曾碰过陛下案上的东西,就是……这簪子……看着实在眼熟,好像是在哪里见过的。”
她确实也不是诚心隐瞒,说话间还在苦思。
姜太后看在眼里,却没了耐性,抬眸就朝殿外看去:“小尤子?叫他……”
她不想见陶任之,但既然是萧昀收在手边的东西,小尤子应该是知道始末的。
然则话音未落,门外,她的大宫女刚好引着风七进来了:“太后,贵妃娘娘求见。”
姜太后的思绪被打断,看见风七已经从殿外进来,就下意识的将那簪子先收进了袖子里,藏了起来。
只不过动作还是慢了一拍,风七已经敏锐的将她的小动作收入了眼底。
风七心中也瞬间起了疑团,不过仓促之间也不多事,进来就跪在了姜太后面前请罪:“臣妾见过太后,请太后恕罪,因为臣妾宫里出了些事,自顾不暇,是以一直到方才刚听说陛下感染了风寒。臣妾来迟了,反倒是让太后操劳,实在是不孝极了。”
姜太后此时的心思并不在她身上,一边款步踱回萧昀床边,一边不耐烦道:“起来吧,皇上病了,又不是你能左右的。”
“……”风七咬了下嘴唇,却是跪在那里没动。
姜太后坐到了萧昀床边,回头才又发现她还跪在那里,就又不解的重新拧起了眉头来。
她不说话,风七面上是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像是经过了一番挣扎和忖度,方才又重重的在她脚下叩了个头道:“臣妾确实有罪,其实陛下这次之所以会感染风寒,臣妾也脱不了责任。虽然臣妾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里碍了晟王妃的眼,惹得她会千方百计对臣妾的贴身婢女下毒手……可昨天若不是因为臣妾的婢女牵连在案,便不会惊动陛下了,还连累陛下两次往返御书房和后宫之间,以至于受了寒。”
武昙的罪,是萧樾金口玉言,昨天当面认下的。
所以现在她再搬出来说道,也不担心会被任何人追究。
风七跪在那里,一脸痛心疾首的愧疚。
而昨天事情的大概始末姜太后也是知道的,本来是一心记挂着萧昀的病情,没去想那些,这会儿被风七一提,当即就被勾起了火气。
她脸色瞬间一沉,语气也莫名的多了几分怒气:“你起来吧,昨天的事哀家也听说了个大概,不怪你。”
“是……”风七这才迟疑着慢慢爬起来,低眉顺眼的站在旁边,还像是有所顾虑的样子,片刻之后又小心翼翼的开口:“陛下昨天应该是生了很大的气,听说晟王爷离宫之前还特意追出去跟陛下私底下说话了,之后陛下就独自在雪中站了许久……”
萧昀就是姜太后的心头肉,现在萧昀病了,就是姜太后最不理智的时候。
她要上眼药,自然是要充分利用这个时机的。
“什么?”姜太后闻言,果然是勃然大怒,“还有这种事?哀家还纳闷呢,皇上的身体向来都不差的,怎么就会……”
又是萧樾,又是武昙!
这两个人,简直就是处处和他们mǔ_zǐ 作对,不间断的给她添堵找麻烦。
“具体的臣妾也不是很清楚。”风七与她对视一眼之后又飞快的移开了视线,面有难色,“当时臣妾的那个婢女身中剧毒,命在旦夕,臣妾就急着带她回去了。不过走时确实是看见陛下站在外头,当时晟王已经带着王妃走了。”
萧樾仗着手里操纵住了北境的兵权,就不把他们mǔ_zǐ 放在眼里,并且屡次僭越,给他们添堵。
姜太后为这事儿闹心也不是一两天了。
可偏偏——
没办法。
现在风七这么一提,她自然而然的就想到又是萧樾枉顾身份尊卑,去找她儿子的麻烦了。
她回头,看了眼床上还在昏睡中,脸色极不自然的萧昀,心里的火气就蹭蹭蹭的不住往上窜。
风七垂眸敛目的站着,不再说话。
片刻之后,太医就又端着煎好的汤药进来。
风七虽然知道萧昀不待见她,可是当着姜太后的面,还是要做足了样子,正好趁着萧昀还在病重不清醒,就主动上前帮忙给萧昀喂了药。
等到萧昀喝了药,重新被服侍着躺回床上去。
风七就又提议道:“要么还是臣妾留下来给陛下侍疾,太后也半宿没睡了,您先回去休息吧?”
话是这么说,却知道姜太后必然是不放心这就回去的。
果然,就听姜太后说道:“哀家不困,索性就在这等着皇儿醒来吧。”
说话间,手指碰触到放在袖子里的发簪,就又起了个念头,于是抬眼看向了风七道:“你先回去吧,回头等皇上醒了,你再过来侍奉。”
风七也看出来了她今天有很重的心事,而且她也并不想让萧昀醒来看见自己,自然也是巴不得赶紧走的,于是就顺从的应诺退下了:“是!臣妾告退。”
她转身退出了殿外,要过门槛时,顺手退下左手中指上戴着的一个戒指,丢在了门后不起眼的角落里,然后才没事人似的被宫婢扶着离开了。
在朝阳宫外面正要上肩舆的时候,就见那院子里丁卉已经跟出来传唤小尤子进去问话了。
“娘娘,上肩舆吧,这天寒地冻的,别着了凉。”宫婢见她静立不动,就低声提醒。
“哦,好!”风七赶紧收摄心神,弯身坐上了肩舆。
四名内侍抬着肩舆缓慢离去,没走几步就听她突然“哎”了一声,低头摸了摸自己手上,“我的戒指不见了。”
“不见了?”宫婢凑上来,先是转圈看了眼周围,没看见,也是不禁奇怪:“娘娘出门的时候确实是戴了的,难道是路上掉了?”
风七也佯装想了一下,方才说道:“本宫记得……方才在陛下那里跟太后说话的时候……好像就已经不在手上了?”
顿了一下,就又吩咐道:“放本宫下来吧,本宫自己走走,你们都去沿路找一找,那枚戒指是本宫生母遗物,务必还是要找到的。”
“是!”宫婢答应了一声,指挥小太监们将肩舆放下。
放了风七下地之后,四个小太监就沿路盯着地面先往福宁殿的方向找去。
风七转身往回走。
朝阳宫的门口站着的有侍卫,院子里是陶任之在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