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务员?”芬恩冷笑一声。他又想说点“想清楚你到底是谁”之类的话了,但想到自己已经说过一次了,这时候再扯不但失了格调,更失了最后的体面。
“是的,公务员。”他叹了口气,气势开始减弱。
克雷尔道:“芬恩叔叔,您应该明白,我们为什么不能介入这场战争。”
关于这个问题,政界商界都是众说纷纭。联盟的阁部首脑,有影响力的议员也在各个场合讨论过,甚至还在电视媒体的摄像机下辩论过。大家的结论各异,听起来也似乎都有道理。
可实际上,对芬恩·贝伦凯斯特上将这样的人来说,真正的理由只有一个:“……因为巨像武器?”
“目前的巨像威慑,归根结底是建立在骗局上的。蛇穴之战,帝国对螺旋大十字星云动用了巨像武器,我方却保持了沉默,这本来便足以引起对面的怀疑了。银河帝国敢在这个时候,悍然对蓝星共同体发动攻击,其实也有试探的含义。”克雷尔道。
“……是的,越是在这种情况相爱,我们便越需要一个充分的,不令人怀疑的理由不介入战争。如果联盟发生内乱,便是最好的理由了。”芬恩上将摊开了手:“而且,还是因为民权民生以及种族平等这些正道的理由,全宇宙都不会有比这更冠冕堂皇的理由了。”
“甚至帝国也挑不出什么毛病。而且,我们若是真的出现了一定的动乱,他们甚至是会松一大口气的。”克雷尔道。
“……是的,要感谢我们的地球盟友。”芬恩上将冷笑道。
“要感谢我们的地球盟友。他们为这个宇宙付出了许多。”克雷尔平静地重复了一遍,又转动了一下手腕,挡住了袖口中的手表。
他们都懂,就是因为地球人太能打了。所以才给了联盟这种操作的机会。
“可是,总有人要为这个局面负责的。”芬恩上将道:“塔托斯大统领是兄长的好友,已经是‘自己人’了。”
“他当了十五年的大统领,深受人民的喜爱,某种程度上甚至起到了国家象征的作用,不应该以一个不体面的方式离开。”
“……客串电影,遇刺,狼狈逃窜,失踪一个月,最后因为身体原因离开政坛。这也算是体面?”
“当然算是体面的,甚至还带了点戏剧性。”
“所以,埃斯卡元帅就是一个可以被牺牲的替罪羊了。是吧?”
“埃斯科元帅的jūn_rén 思维太重了,总是希望联盟能更直接地介入到那场战争中,所以才会邀请蓝星共同体的尼希塔总统来这里。当然,这也不是主要理由。联盟历史上最伟大的元首排名前十中,有三位是jūn_rén 出生呢。”克雷尔收敛了笑容:“可是,他却受到了情报部门太多的影响,这代表着巨大的安全隐患。”
芬恩上将又想要冷笑了,但笑声中又多出了三分凄凉:“你可以有话直说的。确实,埃斯科元帅非常信任我,也承诺过,若他可以把前缀的‘代理’去掉,就会直接任命我为内务卿,但这并不是重点。”
“眼皮子怎么浅?这可不像您啊!”克雷尔道。
“再怎么说我也是掌管国土安全和军事情报的内卫首脑,也是有自己的计划。”他把藏在背后的光剑垂了下来,脸上始终挂着凄凉的笑容:“可是,我的兄长是不能接受一个有自己计划的秘密警察头子的,是吧?”
克雷尔没有回答。
“我还以为,我也是贝伦凯斯特家的成员,也算是‘自己人’的。”
克雷尔不可知否。
“可是,我始终难以理解,你到底以什么理由和权限,来逮捕我呢?克雷尔·贝尔蒙特准将。”他把玩着剑柄,神色带着一丝恍惚。
克雷尔叹了口气,将光剑举过了头顶,同时将战锤横在了腰口。
“区区的管理局督查官,是没有这个权限的。是的,就连超凡管理局的局长,跟我也不过是同级罢了。”对方直视着向自己接近的人,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不,贝尔蒙特准将,这是违法行为!你的行动是违法的。”
“代理大统领埃斯科元帅,在离开蔚蓝宫之前,会给出逮捕令的,我向您保证一定是合法的。”
克雷尔的口气就像是在说“圣旨?我现给你写上一份。”
“特么的,刚才到底是谁在说自己是公务员来着的?刚才是谁说公务员就要守规矩的?”在这一刻,芬恩·贝伦凯斯特上将是真的出离愤怒了。可紧接着,他却又莫名地笑出了声。
他忽然发现,自己就连无耻程度都不是现在这个年轻人的对手了,那还有什么号挣扎的呢?
可是,他的心态虽然释然了,但灵能却带动着身体做出了别的反应。
这位养尊处优的内卫上将开始冲锋了。他已经有十年没有和人亲自动过手,也有二十年没经历过生死之战。可是,在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已经回到了年轻的时候。
他感受到了屏蔽力场束缚着自己。可是,这也绝不仅仅是普通的空间力场,更蕴含着某种幻术的效果。在这个瞬间,他开始觉得自己的身体都在燃烧,仿佛自己没入了炽热的火海之中。
这是非常高明的幻术操作,不仅仅可以干扰视野,甚至支配和感官。
这特么是克雷尔·贝尔蒙特的手段?一个区区的“守护”,一个轻浮的浪荡子!
上将发出了一声断喝:“太小看我了!克雷尔·贝尔蒙特,别忘了,你的剑术都是我教的。我年轻的时候,也是经历过生死杀劫的!”
他的身体突破了力场屏障,让高温的能量化作了升腾的烟尘之中穿过,朝着克雷尔疾驰而来。他的身体似乎确实突破了火焰,甚至开始燃烧。
于是,他的冲锋便充满出了一往无前的气魄。他的暗红色光剑绽放开来,就像是绽放开了翻涌血潮。
克雷尔没有挥剑格档,而是将手中的奇型兵刃扬了起来,顺便还扬起了办公室的地毯。那些来自某个偏远星球的手工地毯也燃烧了起来,却遮住了彼此的视野。
“是的,启蒙的时候。”上将听到了克雷尔的声音。他知道,自己又上当了。
然后,他感受到了膝盖的凉意。他的两条腿,在同一时间被截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