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良生伸了一个懒腰,从床上起来,师父顶着被褥,脚蹼哒哒的踩过地面跑去书架隔间。
“该走了。”
说了一声,钻进小门,伸出一只蹼将门扇呯的关上。
那边,陆良生听到外面脚步声,接着刘滚在外面喊道:“陆先生!人齐了,什么时候出发?”
果然出身军伍,做事就这般干脆。
陆良生打开房门,外面多了两个汉子,俱都孔武有力,背上负着长兵、短刀,其中一人腰间还挂了一张弓。
大抵知道面前的书生,齐齐拱起手:“见过陆先生!”
“两位客气,到时还要劳烦二位与刘兄弟替在下带路。”
陆良生客气了一阵,灶房那边,刘滚的媳妇儿做好了早饭,是个相貌普通的女子,见到四人还站在外面,颇有礼貌的招呼大伙吃了饭再上路。
“我这婆娘,出身殷实人家,前几年胡人犯边,家里没人了,便嫁给了我嘿嘿算是祖上烧高香了。”
这话令得两个军汉跟着哄笑。
看到端着碗蹲在门口的刘滚,脸上满是笑容,陆良生感到高兴,世间幸福,不一定是财富满仓,或妻妾成群,得一良妇,厮守白头,同样也是极好之事。
吃完饭,陆良生拉着老驴和猪刚鬣,跟着刘滚及那两人一路出了积石镇,沿着山脚熟门熟路的上了山脊穿行稀疏的林间。
从晨光升至正午,天气炎热得不行,刘滚和那两个军汉实在有些走不动了,气喘吁吁坐到地上,使劲往脸上闪着风。
其中,腰间悬弓的军汉拧开水袋喝了一口。
“陆先生,先歇会儿吧,从这里过去,还有几里路,就到两界山了。”
刘滚擦去额头汗水,跟着点头:“是啊,陆先生,你到底要找什么?”
不远,陆良生停下脚步,松开缰绳,摇着铃铛的老驴,哼哧哼哧甩着秃尾巴慢悠悠走去树荫,书生喝了一口水,望去满目纵横的山梁,笑道:“听闻两界山里,有处突然从天而降的山峰,不知真假,便想过来看上一看。”
“先生原来找的是它啊。”
背枪的汉子哈哈大笑起来,他是听过关于这边的传说,当下正好一五一十的讲给书生听。
“我也是听说的,好多年前,那里是没有五指山的,传闻是东汉顺帝时从天上掉下来的,说的那是有鼻子有眼,听说《汉书天文志》里还记载了呢,说什么有流星大如斗,从西北东行,长八九尺,声如雷声
唔让我想想,记得上回还听军中司马喝酒吹牛时,说过当年陇西、金城之间还发生过地龙翻身,这积石镇不就是在两城中间吗?哎哟,当时可把司马给得意的,说会识字,知道的故事都比我多。”
虽然道听途说,也无法考证这汉子说的如何,不过陆良生没想过真伪,只要去见那猴子一面就好,代骊山老母问问情况,便回去接屈元凤。
‘不过,临走前,老母所言莫要真身见,莫要道我名,莫非是要让我乔庄一番去看神猴,也能说是待老母来看的?’
山风吹来,发丝飘动间,陆良生从外面延绵山峦收回视线,起身朝那边三人拱起手来。
“三位不妨在这里等我,我与同伴自去一趟,天黑前赶回。”
树下遮阴的猪刚鬣垂下一串树枝,睁开眼坐起身,嚎了一句:“俺老朱也不去,猴子又什么好看的,看着闹心。”
那边三人,互相看看,他们虽是军汉,一口气走了上百里崎岖难行的山路,确实累的不轻,眼下只好留在这里等候。
看着一人一驴继续朝前,那帮忙的两个军汉小声问去刘滚。
“那陆先生到底是谁啊,到现在,我发现他脸上一滴汗都没有。”
“是啊,一般读书人,哪里有这身体,比我们都厉害。”
刘滚看了眼远处树下翘腿酣睡的黑汉,撑着膝盖贴近两人,挥了一下手,可把他牛坏了,颇为神气的说道:
“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陆先生可是位修道高人,当年南陈的时候”
说起过往的话语随风拂开,离开这边的书生,牵着老驴走过山头,远远看见两界山中间,一座像人手掌的山峰,突兀矗立那里。
‘应该就是那里了。’
林野遮掩,拉着老驴出来的人化作一个皂色衣袍,长须斑白的老者,走上五指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