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龙要翻身啦。”
“快出去,快出去,别呆在屋里!”
南江城里处处都是惊慌的大喊,百姓们先是被龙啸声惊醒,又被剧烈的震动吓到毫无睡意,顾不得将衣服穿齐全,很多人就裹着袍子或是披着薄被出了家门,守坊的兵丁出了驻所,开始挨家挨户的拍门,叫醒那些睡得死沉的人,又将闹闹哄哄挤在坊道上的百姓全都赶到主街上去。
头顶有龙奔腾,黑夜半亮,可怕的威压从九天上浩浩荡荡地垂落下来,就像一柄大锤,骇的这些凡人心神不定,大人的叫喊,小孩的哭闹,纷乱的脚步声,杂七杂八的声音混在一起,让这座城池如同迎来了末路。
大统领赵雍已经率部南下,南江王与魏正阳出城向东而去,城中主事的人就只剩下了城主褚赫廉一人,虽然平日里不怎么管事,但他毕竟是经历过风雨的人,迅速调集了城中兵马,撑起了护城大阵。
一道微微泛着蓝光的屏障升起,阻绝了龙气的侵袭,让百姓们好受了不少,虽然城池仍然在微微晃动,但眼看着阵法升起,百姓的心中似乎也有了某种底气,不再惊恐,也不再大声叫喊,开始和家人朋友聚在一起,低声议论,猜测着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们本以为只是简单的地龙翻身,但眼瞧着头顶有光龙怒啸,再笨拙的人也意识到是有其它事发生了。
想到事情的缘由并不难,毕竟白日里南江有龙骨的消息还传的沸沸扬扬,一时间,不少人纷纷猜测,是天机阁从南江中打捞出了埋葬万年的龙骨,而头顶的那条光龙,正是龙魂不甘的怒吼。
虽然还是有些畏惧,但城里的百姓却不怎么担心自身的安危,一是大越国力强盛,南江城也承平日久,百姓们对护城大阵有着盲目的信心,二是因为天空上已经开始有不少修士汇聚,他们大多穿着褚、赵两家的服饰,在百姓的眼里,他们就是真正的修道者,是近天的山中人,有他们在,一具龙骨能惹出什么乱子?
虽然百姓们很乐观,但褚赫廉心里却不轻松。
他从梦中惊醒后,顾不得瞧一眼自家的儿女,披上大氅,便匆匆登上南城墙,城头的守将是赵雍的侄子赵祯,褚赫廉与他也算熟悉,这位胖子城主匆匆小跑到城门楼,有些气喘,但仍磕磕绊绊地急促问道,“怎、怎么回事?”
赵祯行了一礼,脸色有些难看,他指着南江对岸,“是天机阁和魏家的人,刚才他们以法器定河,似乎以某种手段唤出了这九座神宫,随后这光龙就腾空了,但现在具体是什么情况,末将也不清楚。”
“南江城可有危险?”
赵祯摇了摇头,“看不清晰,末将只是灵海境,这种层次的事,已经超出了我的理解。”
褚赫廉沉默半晌,他并非修士,此时更是看不清局势,犹豫了一会后,他招来一位亲信,“传令下去,命城中坊兵挨家挨户通知,让百姓暂时不要回家,就近在附近的街道休息,命人准备些吃食,汤粥之类即可,也准备些薄衣薄被,分发给百姓。”
在交代完后,他忧心忡忡地扶着城墙,忐忑不安,赵雍率军南下时他就有种好日子要结束了的感觉,他与南江王和赵雍虽然交好,但其实有很多不同,南江王出身皇族,富贵自不必说,而赵雍也是世代将家,自幼便是在行伍里混大的,他则不同,自小家境贫寒,拼了命考上个功名,又在官场里沉沦了十年,才一朝得势,风声水起,又过了近二十年,他才从大越朝廷中外调,坐镇南江城,成了大越的封疆大吏,世人皆言他褚胖子富不可言,但这家业一半是他妻子带来的,一半是他从宦海中用命打下的。
所以论眼光,论对阴谋诡计的嗅觉,论对天下大势的把握,他褚赫廉能甩这南江王和赵雍一条街,在得知魏正阳要来南江的消息后,他就嗅到了一种味道,那是常年在官场中沉浮锻炼成的本能。
南江局势恐怕有变。咚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