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一片漆黑,寂静无声。
泥土的气息钻入鼻子,慢慢地睁开双眼,却什么都看不见。
“好……痛……”伴随着轻微的呻吟,他努力想活动四肢,体却绵软无力。上仿佛压着一座大山,很重很重,心脏的每一次跳动都会引起全的震颤。浑冰冷,唯有丹田传来的火感在支持着虚弱的躯体。
“我这是在哪里……”闭上双目,在脑中仔细回想着记忆中最后的片断。陡然,双目圆睁,“我竟然没死!”瞬间,他也想明白了一切,苦笑一声,“想必他们以为我死了,把我给埋了……”
“现在该怎么办?没想到娘亲的自大丹如此厉害,居然能恢复我的伤势?难道她事先就料到我会丹田受损吗?”想起娘亲被绝世仙剑刺穿的一幕,又想起娘亲趁着抚摸自己脸颊时将一颗丹药塞入口中的景,天逍不叹了口气,“唉,反正现在也没有力气,再躺一会儿好了。”
好在冰凉的水滴渗透了天逍上的覆土,带着泥土的芬芳流入他的口中,滋润着他干渴的喉咙。“这也许是融化的雪水吧?”天逍忽然想笑,“不知外面会不会竖着一块碑,上面写着‘何天逍之墓’?”
“咦?不对,我体内的这股温润之力是……”天逍尝试着运行玄力周天时,却无意间发现了丹田附近环绕的一股奇特的“功力”,正是这股微弱的“功力”在滋养着自己的丹田,而且正在越变越少,最后化作一丝玄力融入了丹田之中。“莫非是裂空刀内的玄气?可也不像啊。以前从未听说过灵气可以自动入体修复丹田的,玄气想必也一样吧?算了,不管了,大概是娘亲的自大丹有奇效。对了,娘亲当时还传音让我回小岛的山洞去,等一会儿出去了我就回去。”
打定了主意之后,天逍静静地闭目养神。丹田初愈,还需休养一段时间。其实天逍并不知道,萧夫人给他服下的自大丹仅能让他陷入假死状态修复普通伤势而已,并不能修复丹田。当时萧夫人自知命不久矣,只能想到此法,让天逍有一丁点儿的希望能瞒过剑仙从而获得一丝生机。普天之下,也许只有花千雪知道修复丹田的方法,但天逍的丹田在楚元晖的攻击下彻底损毁,恐怕让花千雪来治也仅能保住天逍不死而已。
修复丹田的那股温润之力,其实是自大丹、天妖丹以及那种辛辣的红色丹药三种药力融合之后,结合裂空刀内的强大玄气而形成的。自大丹让天逍陷入昏死并引出了裂空刀的玄气,天妖丹缓和了红色丹药的药,红色丹药的辛辣又赋予了玄气温之感,加之自大丹、天妖丹、红色丹药都有极为卓越的疗伤效果,再有无尽玄气的辅助,最终缓慢地修复了天逍残破的丹田。总之,各个条件缺一不可,连服丹的顺序都不能错,还好,花清雨他们赌对了。
但他们并不知道天逍的死是假死,于是就把他与萧立英的尸体搬到风律谷中埋了。
天逍在休养时再次昏沉沉地睡去了。直到一声沉闷的惊雷将他震醒,一股股细小的水流从土壤中渗入,看来外面是下雨了。
天逍试着活动了一下体,轻松而又自如的感觉无比惬意,他双臂向上用力掀,破土从坟中坐了起来。外面已是黑夜,阵阵凉风夹杂着雨点掠过,滋润着大地万物。
初之夜,惊雷喜雨,不微不骤,乍暖还凉。原来天逍已在坟中躺过了冬季!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活着的感觉真好!
他环顾四周,发现自己的墓旁还有一座坟墓,远处还有另外两座。自己的墓前并没有墓碑,旁边这座也没有,远处的两座则有两块发白的木头立在墓前,看不清上面的字。
天逍的眼泪夺眶而出,他已经猜到了,远处那两座是敬的师父与师娘的墓,边的这座则是萧立英的墓。
“立英……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天逍口中轻轻的念叨着,眼泪和着雨水滴滴落在墓前,他无法归咎于本是好意的楚元晖,只能慨叹造化弄人。伫立许久之后,天逍慢慢来到师父与师娘的墓前,“噗通”一声跪下,一连磕了十个头。“师父,师娘,你们对我的恩我没齿难忘,不肖徒弟给你们添麻烦了!不过师父教导我的‘行善者,人敬之;作恶者,人诛之’我会永远记得,你们尽管放心。”天逍哭道。
接着,他遥望当空,对着远处朦胧的山峰伏地跪拜:“外公,您待我如同亲孙儿一般慈,我却没有机会报答您……如果与遥弟有缘再见,我们一定会好好照顾彼此,努力修炼,将来必定有所成就,以慰您在天
之灵。不知您葬在何处,天逍只好就此别过,待有机会必然会去墓前拜祭。”
天逍意识到,这片修仙为尊的青龙大陆终究不是自己的久留之处。娘亲弥留之际曾让他“想办法逃回去”,当时未曾细想,现在想来“回去”之处应该就是那神秘的天焰大陆。于是他打定了主意:“等回去孤岛山洞中取得娘亲遗物之后,我就借助裂空刀跨越东海迷雾。”
雨渐渐地停了。天逍将自己的坟墓重新堆好之后,对着萧立英的墓喃喃轻语:“立英……”心中的哀伤与不忍涌到嘴边,却觉得任何的道别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这份感,唯有静静地放在心中。
“今生之匆匆尽,
未了之缘存我心。
浩渺青天尤可鉴,
苍茫大地知我。
立英,我走了……”天逍与人做了最后的道别,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风律谷。
这条通往竹园的山路对天逍来说熟悉无比,当朦胧的竹园出现在视野之中,天逍回想起刚刚拜入太清宗时,与天遥在韩明飞的指导下练习竹剑的形。
“也不知大师兄、二师姐还有清雨姐、晓敏他们现在怎么样了,伤势恢复了么?”天逍强忍着思念,按捺住想要步入竹园的冲动,匆匆地离开了。此时此刻,不是重聚的时候。想要从风律谷离开天道山,必须穿过太清宗。天逍必须得小心,不要让别人发现。好在此时尚是凌晨,宗内一片寂静。
可是,如何瞒过守门弟子的眼睛却是一个不小的难题。天逍一时想不到什么好主意,只得贴着场院的院墙接近宗门,打算伺机而动。
当天逍靠近宗门之后,却心生疑惑,大门正紧紧闭着,并没有守门的弟子,连照明用的火把都熄灭了。“这是怎么回事?”他走到门前,发现门上脏兮兮的,满是泥泞。他大胆用手一拉门环,两扇大门“吱呀呀”地开了。天逍吓了一跳,生怕惊动了别人,连忙向后望去,可场院之中依然静悄悄的。“奇怪,人呢?”他不明白,为何大门会这么脏,为何没有守门弟子,四周仿佛死一般的寂静。
带着疑虑,天逍关上了大门,向山下走去。天道山的六千台阶上生出许多青苔,好像已经很久没人走过这条路了。
即将行至山脚处时,从山下走上来一个樵夫。冷不丁撞见天逍,那位樵夫吓了一跳:“你、你是谁?为何从山上下来?”
总算遇到一个人了,天逍连忙拱手问道:“这位大叔,你莫要惊慌。我是去太清宗来寻朋友的,不过叫了半天的门,却没人给我开,我只好下来了。”
那樵夫舒了口气,看了看天逍背后露出的刀柄,笑道:“原来你是来找人的啊。太清宗在两个多月前就搬走了,你不知道吗?好像是修仙者们联合起来成立了个什么‘青龙宗’,全都搬到雾凌山脉去啦。你的消息这么不灵通,我猜你一定是个散修者吧?”
天逍总算明白了,原来宗内是真的没人。“看来这次仙妖大战对修仙界的打击不小,也难怪他们会联合起来了。”天逍心想。“原来是这样,多谢大叔告知,告辞了。”
修仙者全都搬走,对天逍来也是个好消息。至少南下回小岛这一路安全了许多。此时天刚蒙蒙亮,天逍御刀而起,向南方疾飞而去。当然,刀上还着那个好似重剑般的刀鞘。
天逍白天休息,夜里赶路,四天之后回到了小岛上。他直奔往常休憩的山洞,寻找娘亲留下的遗物。山洞并不大,可天逍寻遍了也没有发现任何东西。难道是藏在什么隐秘的地方?他回想起天仇魔刀就是被萧夫人藏在一堆碎石掩盖的山洞里的,于是他一寸一寸检查着洞壁上的每一处凹陷与每一条裂缝。可惜,忙乎了一夜之后,依然一无所获。
“呼……莫非当时娘亲传音让我回小岛,只是想让我在这隐世修炼?那‘想办法逃回去’又是‘回去’哪里呢?”失望的天逍一股坐在地上,背靠着以前打坐冥想的平台。
因为这一靠,阵阵灰尘从平台侧壁扑簌簌地落下,天逍随意地一瞥,却发现了一处怪异。灰尘掉落后的台壁上,居然有一处颜色较深的地方。“这是什么?”他连忙凑近了仔细看,用手轻轻拂了拂灰尘,原来是一横的笔划!这台壁里面有字!天逍大喜,抽出天仇刀,按照当初雕刻《龙游法》的方法在台壁上轻轻一刮,去掉了表层,露出了里层的真面目。
天逍大吃一惊,只见台壁内层刻着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开头四个字稍大一些,天逍借着洞外晨曦微弱的亮光仔细一看,乃是“鹏、安、刀、典”四字。“《鹏安刀典》!这不正是娘亲指点我的刀法么?”天逍连忙继续往下读,可光线实在太暗,字又特别小,他只得靠手触来辨认字迹。“没错,没错,这正是《鹏安刀典》!原来娘亲早已刻在这台壁内层!”天逍激动不已,可转念一想,“不对,这台壁的宽窄有限,即便字迹再小也不可能刻得完啊!”他赶紧摸了摸台壁的右下角,果然,一句话只写了一半就没有了。
天逍将台壁的头尾两侧也削去了一层,可上面空空如也,一个字都没有。
“莫非……?”他脑中忽然冒出一个想法,不再着急,而是像从前一样,坐在台子上静静地打坐调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