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湘琳将萧天河小心翼翼地放在地上,撑地起,活动了一下许久未动而麻木的腿脚,走到石台靠近墙壁的内缘,瞅准一处看似较薄的连接段,运力连连挥砍。石台的颤动愈发剧烈,眼看就要脱离岩壁了,赵湘琳却突然惊奇地“咦”了一声,手上的动作也停止下来。
萧天河努力支撑起上,问道:“怎么了?”
“呵,真没想到,这岩洞中还真有钱矿。”赵湘琳淡淡地笑了笑,“只不过,这规模实在是太小了,仅是在岩石中嵌了十几颗而已。”
一听说岩中有钱,萧天河立马催促:“快扶我过去看看,我还没见过禹馀界的钱究竟是什么模样呢!”
“你别乱动,我拿给你看就是。”赵湘琳蹲下子,从已经裂开的缝隙伸进手去,稍稍用力抠下来几颗钱珠,托在掌心回到萧天河前。
“这……这就是……钱?”萧天河惊得目瞪口呆,连说话都不利索了。
“怎么了?这才几珠而已,用不着如此惊讶吧?”赵湘琳奇怪萧天河的反应为何如此之大。
萧天河虽然已经尽最大努力强忍心中的激动,但还是抑制不住大笑起来,直到伤口的痛楚让他的笑面渐渐扭曲、变成了龇牙咧嘴的模样才停下。
“哎,你笑什么?弄疼自己了吧?”赵湘琳连忙撇了那几个珠子,扶住了萧天河,嗔怪道,“哪有你这么傻的?区区这几珠,连你一个月俸禄的百分之一都不到,何必这么激动?”
“不,我高兴的是发现了一个钱矿啊!”萧天河皱着眉头,咧开嘴笑道。
“钱矿?”赵湘琳回头看了看刚才劈开的岩缝,不摇头笑了,“是,是个钱矿。不过规模嘛,勉强算是……”她竖起一根小指在萧天河眼前晃了晃。
萧天河没再多解释:“赵姐,快继续吧,赶在下一次吸力喷发之前,我们得离开这儿。”
“嗯。”赵湘琳回到了裂缝前。
萧天河立即对孟章界里的石灏明传音道:“好一个精明的家伙啊!当初跟我说什么‘既然两种宝石并非是大赤界应有之物,大赤界的人也无法使用它们,索全部带走。’原来红蒙石与蓝元石就是禹馀界的‘钱’!”
“先不说这个,天河,我问你,你是什么意思?”石灏明的回音中带着难以遏制的怒火。
“简直不把我们当兄弟嘛,太过分了!”雷啸炎也随声附和。
“嘿,抱歉,抱歉,在洞外你们已经救了我,我却又决定冒险进洞来寻人,如果因为这个导致你们有所闪失,我心里如何过意得去?”
“话!你如果有所闪失,我们心里就能过意得去了?”一向心平气定、荣辱不惊的石灏明都骂开了脏口,看来这回他是真的生大气了。
原来,在进洞之后首次遭遇吸力喷发时,萧天河就将随行的石灏明与雷啸炎强行收进了孟章界,并且阻断了与孟章界的联系。
雷啸炎道:“难怪之前你那么肯定地说:‘你们不会死的。’感是你早有预谋要做这‘背信弃义’的事啊?”
萧天河笑道:“看,你又乱用词了不是?”
“哼,你还别说,雷兄弟的词没用错!你如果死了,孟章佩就会落在这个‘鬼见愁’的山洞里,那我们岂不是永无出头之了?”石灏明道,“雷兄弟,你那个‘背信弃义’用得好!我再送他一个‘忘恩负义’!”
见石灏明正在气头上,萧天河只好打起了哈哈:“哎,别一个劲儿的给我扣‘大帽子’啊!我当时只是单纯地不想你们有事罢了,哪来得及考虑那么多?再说,我这不是没死么,正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嘛!哈哈!”
“好了好了,天河,记住了,只此一次,下不为例!”敖睚眦出来打圆场。
“真把我们几个当兄弟看,我们才会高兴。”汤元星也出声道。
萧天河心中涌起一阵感动,这些妖族朋友,对他可谓是真心真意,有了这批肯为自己舍生忘死的可靠同伴,夫复何求?
“灏明,你当初肯定是打算好了让我成为禹馀界的大富豪,所以才故意编了个理由让我收集红蒙石与蓝元石的吧?啧啧,我原来一直以为‘海中捞珠’的那六年半的时间是白白浪费了呢!”萧天河笑道。
石灏明的声音终于恢复了平和:“那算是我对你渡劫成功的一份贺礼吧。本想你飞升到禹馀界后用不了多久就能发现这个秘密,谁想到一直错阳差,过了这么久你才看到了禹馀界钱财的真面目。先不说这个,外面的况如何?”
“没什么事,我受了点儿不致命的伤,赵姑娘安然无恙。”萧天河轻描淡写地回答,“现在我们打算顺流而下,探寻暗河的终点。好了,有事我再叫你们。”因为看到石台马上就要被切断,萧天河停止了与孟章界的交流。
“坐稳了!”随着赵湘琳最后一刀落下,石台从洞壁上分裂,立即随着湍涌的暗流向岩洞更深的地方漂去。发光的萤石并非遍布岩洞的每一处,石台越漂越快,周围也越来越黑,直到伸手不见五指的程度。赵湘琳盘腿坐在萧天河面前,两人互相紧紧地拽住彼此的胳膊才不至于被飞速乱转的石台甩落。暗河的流径蜿蜒曲折,石台与河岸的每一次撞击,都会令
二人心头一颤,天知道这块石台会不会突然碎掉。
偶有萤石从眼前一掠而过,提供了微不足道的光明。在黯淡到几不可见的亮光之下,洞顶与洞壁上各种突兀的凸石就像是森然搏的怪兽一般。暗河的水声与洞内的风声混杂成古怪的呼啸,在耳边久久不绝。萧天河突然想到一个非常适合形容当前场景的词——鬼门关。
常言道:
“鬼门关前走一遭,
难逃魄散魂飞高。
寿辰未尽幸得返,
半命已逝阳间道。”
这本是大赤界形容病入膏肓之人难以痊愈的几句俗言,此时用来形容萧天河与赵湘琳的处境却是十分贴切。因为二人发现,石台已经不再与洞壁碰撞,而是一直在一个相对广阔的空间内不断盘旋。
“深潭!”萧天河惊呼。
赵湘琳也失声叫道:“还是个有大漩涡的深潭!我快要抓不住了!”由于石板越转越急,相信用不了多久,两人就会被一起甩落。更糟糕的是,石台似乎会比两个人更早一步“坚持不住”,边缘部分不断地被汹涌的激流剥离,原本还算宽敞的表面很快就只剩下了仅供两人坐的大小。漆黑的潭水根本看不见有多深,但从漩涡的大小来推测,坠落进去恐怕凶多吉少。可眼下两人连在石台上稳住形都很费力,更不用说下水逃脱了。石台渐渐近漩涡中心,旋转愈发剧烈,萧天河觉得天旋地转,不得不闭上双目才能使头晕缓解一些。此时此刻,真的是只能听天由命了。
在即将被卷入漩涡中心的时候,“苦撑”了这么久的石板终于不堪重负,从当中断裂成了两半,两人掉落在水中,潭水冰冷刺骨,激得伤口剧痛无比,萧天河疼得近乎要昏厥过去。没有石板支撑,见萧天河的手又松了劲,赵湘琳干脆一把将萧天河揽入自己怀中,试图游泳逃脱漩涡的吸引。可一切都是徒劳,从漩涡中心的深处再度传来古怪而又熟悉的“咝”响,就如同九幽冥府的召唤,似乎连魂魄都要被勾了去。随着吸力的爆发,漩涡中心赫然“坍塌”,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深洞,周围的水瞬间被抽空,两人直接从半空跌落下去。
“不——”,赵湘琳紧紧拥着不省人事的萧天河掉入黑暗之中消失不见了,四面八方涌来的潭水重新将深洞填满,澎湃了几浪后,再度形成了原先的漩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