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正在笑时,忽而听见一声大吼。大家还以为是顽童谷中的怪人——曲星玄出谷来了,四下环视张望。
那小女孩却吐了吐舌头,告诉众人她师父的耳朵也很灵。可是耳朵再灵,也不会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听到谷外之人的说话声。金婵玉当然不信,上前几步大声道:“曲兄,你一定就在附近吧?金婵玉求见。”
没有回应。金婵玉又接连喊了两声,那声音才回答说:“管你是金婵玉还是银婵玉,想见我都得按规矩!顽童谷三步一陷阱,十步一机关,有胆量就入谷来吧,哈哈哈……”说到最后,那猖狂的笑声越来越空远,在天地之间回,久久不歇。
“没办法了,只好按刚才的计划行事。”金婵玉对众人道。她可是堂堂虫部妖王,曲星玄言语不敬,她却丝毫不生气,足见她对此人的敬重。
这一夜显得格外漫长,几人四散找了些干柴枯草,点燃了一堆篝火。那个小女孩似乎喜欢敖睚眦,蹲在他边两人叽叽咕咕地说个不停。见小女孩天真可,几位姑娘也凑了过去,一起说笑谈天。萧天河与何天遥则在离火稍远的树旁端坐,冥想静修。
石灏明对着篝火默默地添柴,望着腾起的火星怔怔地出神。这种落寞的神对不论处何等危急时刻都始终从容不迫的他来说可是十分少见的。金婵玉觉察到他的异样,小声问道:“石公子在想什么?可是关于曲星玄的事?”
石灏明淡淡地说:“我只是想起了我娘。”
金婵玉觉得这会儿正是个机会,于是问起石灏明关于他娘亲的事。
石灏明沉吟了片刻,叹了一口气,慢慢地讲述起来:“我娘,是个相当悲的人物。当初她与爹相恋之时,这段姻缘就不被家中的长辈以及部中的前辈所看好。她本来也曾想过放弃,但爹却相当坚持。或许是被爹的钟所感动,娘她义无反顾地嫁入了我石家。为此,爹也与家族中的长辈们闹得很不愉快。我爹的脾气你也知道,直来直去,还倔得很。自打与娘私定终时起,爹就退出了家族,与族中前辈们的关系也越来越疏远。
三十多年以后,娘生下了我。爹见我天资过人,还完全遗传了他的血统,遂大喜过望,全力传授我功法并督促我修炼。待我修炼有成,家族中的前辈们也回心转意,愿意重新接纳我一家三口归龙族。至于转变的原因,我想或许是因为父亲在同辈中实力卓绝吧?那会儿,上一任鳞部之主、也是我们石家的家主刚刚飞升,石家、龙族、乃至整个鳞部,都急需一位本领高强的领导者,族中的长辈们衡量再三,还是觉得我爹最合适。
阔别了家族数十年的爹,因为归属感与使命感,也愿意回到族中担负重任,可是,原本顺理成章的回归,却由于一桩突发的事件而受阻。由此,家族坚决不肯接纳娘亲,令父亲必须与娘亲分开,才能重回家族。唉……”
“石大哥因此才抛弃了令堂,回鳞部担任部主之位,是吗?”
“若换做从前,爹万万不会负心离开娘的。可是因为有了我,爹他不得不为我的前途着想。在他想来,以我的天资,在同辈之中算得上是佼佼者,将来必是一部之主的不二人选。于是,娘她……独自一人带着满怀的怨恨离开了爹,不知前往何处去了。自此,我就再也没有见过娘亲了。后来又听闻娘亲已经含恨郁郁而终,我就同爹大吵了一架,离开了鳞部。”石灏明幽幽道出了当年出走的事因。
“石大哥他为了你和家族做出了无奈的选择,不能说他的做法是错的。”金婵玉道,“石大哥为了你、家族和鳞部的前途而辜负了妻子,又遭到了儿子的怨恨,并且你一出走就许久没有音讯,他又因为肩负着领导鳞部的重任无法离开去寻你。其实石大哥的内心才是最痛苦的。看他平时总是一副爽朗豪放的样子,没想到心中却背负着那么多委屈。”
“的确,不能说爹当初的选择是错误的,那娘亲对他的难道就错了吗?被迫离开丈夫和儿子,有哪个女子能心甘愿?一想到娘默默承受着无尽的痛苦,最后含恨而去,我就难以抑制心中的怒火,可爹与其他长辈们的冷漠让我寒心。于是一气之下,我就离开了。”石灏明说着,往火堆里添了根木柴。腾起的火苗将他的脸映得红红的。
金婵玉道:“我相信,石大哥对令堂的感始终没有变过,他后来也一直未曾续弦不是么?这件事中错的应该是你们家族中那些顽固不化的前辈们吧。两相悦,为何要横加阻拦?我不明白。”
“其实……唉,不提也罢。”石灏明顿了一顿,又道,“时隔这么久,我对爹当初的选择已经释怀了。人生就是如此,有时不得不舍弃些什么。为了家族,为了鳞部,我理解爹的无可奈何。我只是十分心疼我娘。”
金婵玉安慰他:“如果令堂泉下有知,看到你如今的成长,我想她也会倍感欣慰吧。”
“谢谢。”石灏明起活动了下筋骨,脸上终于露出了笑意,“好了,不说这些了。明一早入谷之后,还不知道会遇到什么样的机关。金部主,你对曲星玄了解多少?”
“我认识他也是通过大鹏王邬旬阳的关系。他稀奇古怪的行为层出不穷,我可不敢妄称对他有多了
解。他以前待人还算,不过自从凶妖之乱以后,他就变得孤僻多了。谷中的机关五花八门,换成以前,我尚有些把握,可听那女孩说,谷中的机关已经不同了,如此只有小心为妙。”
“他如果要守住入谷通路,为何不设阵法,而是设机关呢?”
“阵法需要宝石维持,而机关则不同。而且他的机关丝毫不比阵法弱,到时你就知道了。”
“真的会致命吗?我担心保护不力啊……”
“致不致命全看曲星玄了。他若无心杀人,我们就不会死。”金婵玉的语气十分轻松,似乎一点儿也不担心机关的事。
石灏明点了点头。有金婵玉在,曲星玄又怎么会起杀心呢?
一夜很快就过去了,鸿雁原的冬晨,天气十分清冷。燃了一夜的篝火渐熄,剩得一缕袅袅青烟。此时天虽然未亮,但几人都站起来,准备向山谷出发。按照原定计划,小姑娘引着金婵玉、萧天河与何天遥往顽童谷的北口而去。
到山谷北口的路是最远的。当四人到时,已经是卯时三刻了。小女孩只说了句:“我去找姐姐了”,随后就蹦蹦跳跳地沿着小道进入了山谷。由于时辰未到,三人也不能跟随她进去。耐着子等了一阵,辰时终于到了。
戊辰辰时,符合进谷的“天时”条件。面对拳头山与巴掌山所夹、蜿蜒曲折的“十五道”,金婵玉对萧天河、何天遥两兄弟叮嘱了一声“务必小心”,而后三人小心翼翼地踏上了小路。
拳头山的圆石滚落得“十五道”上到处都是,一路上三人不得不经常踢开挡路的石头。
“这条路看上去好久没人走过了,那个小丫头是怎么入谷去的?”何天遥道。
萧天河正在向两边山上张望:“你看这‘十五道’曲里拐弯的,说不定山上有便捷的近道?”
金婵玉说:“别多想了,从山上过去的话,曲星玄就不会见我们了。必须得经过山间小道的机关考验才行。”
“这地方哪像有什么机关的样子?”萧天河心中生起了疑惑。
“要说机关,我听说过一些。”何天遥道,“一般是设在不想让人进入的隐蔽之处,比如暗室、墓之类的地方。机关的种类无非也就是那几种,陷阱、冷箭、铁蒺藜、苦竹签、绊腿索、夹腿钳、脚下吊兜网、头顶落巨岩等等,没什么花哨,只要反应灵敏一点,基本不会有危险的,以前……哎哟!”说着说着,他突然痛呼一声,踉跄一步蹲在地上。
“怎么了?”萧天河连忙过去扶他,金婵玉则警戒着四周的状况,可她并没有发现任何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