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长老擅使飞镖,但“飞镖”却非金非铁,而是绿叶和红花。花瓣锋利至极,险些切断“惧”首座丰启桓的长鞭。丰启桓撤身跃回长廊顶上,花瓣镖紧追而去,幸亏他在空中不断甩动衣服后摆阻挡,衣布被切落许多片,好在身上没有中镖。不少花瓣镖击中了廊柱,竟片片嵌入石柱七分,“春”长老不愧是高手,飞花折叶却可摧金断石。再看丰启桓那长鞭,被花瓣切入之处竟隐隐发黑,看来有毒。
秋老暗暗称奇,他自忖若是以绿叶、花瓣为镖,未必能达到“春”长老的水平。可“春”长老在若干年之前不过是个山匪小头目,为何在短短数年内竟变得如此厉害?莫非他以前一直在藏拙?依秋老之见不太可能,“春”、“夏”、“秋”、“冬”四大长老能与血骨坛四大主事打个平手,这等实力远超“大三槛”的三个寨主,他们如何能忍气吞声屈居人下?换言之,“大三槛”真正的掌权之人其实是四大长老。如此来看,“大三槛”敢于招惹血骨坛,四个长老应是始作俑者,三个寨主肯定没这个胆子。由此可见,四大长老绝非低调之人。话又说回来了,若是低调之人,怎么可能去当什么山匪?
既然不是藏拙,那就是有某种特殊的际遇,使得四大长老的实力迅速提升。
按理来说,正常的修真当是循序渐进,所有名门正道功法皆是如此,先要稳,稳中才能求进。而所有迅速增长实力的功法通常都有邪性,不仅修炼方法违背道义甚至伤天害理,而且对修炼之人的心智有恶劣影响,所谓“走火入魔”即是如此。这个“魔”非指魔道修真,而是说一个人的神志出了问题,轻则失神,重则癫狂,为了急于求成,最终却得不偿失。
“大三槛”四大长老在极短的时间提升如此巨大,理应疯得不能再疯才对,可是,看“春”长老的样子,似乎并没有“走火入魔”的迹象。至于他穿红衣、化红妆、扮女相,那应是个人兴趣,与神志无关。
在秋老倍感疑惑之际,“星影”窦远川怒而跃入花海,大喊:“雕虫小技,有何惧哉!”只见他左掌翻于胸口,右掌疾速向前反复摩擦,大量银白光点从两掌之中激射而出,好似道道流星,迎上了“春”长老的花瓣镖。红、白相错,纷然下落,像是降了场大雨。观战之人无一不暗中喝彩,窦远川的暗器久负盛名,怪不得他对“春”长老的花叶镖那么在意,两人可谓是同技,心生相争之意理所当然。
“‘星影’果真名不虚传!”“春”长老赞叹道,“且看这招你如何应付!”他甩开长袖,竟将身前一片花株悉数切断并卷起,接着挥动双臂,兜在长袖内的花株统统被搅碎成花瓣、花叶、花梗三部分,最终随着“春”长老翩跹旋舞而四处飞射,那可真是漫天花雨,华丽至极,花雨中人罗袖拨风、青丝飘逸,若非众人已知“春”长老乃是男人,单看这副情景说不定真会将那道优雅的身影当成曼妙女子。
窦远川毫不示弱,频频挥臂甩手,动作快到看不真切,不计其数的金黄、银白两色光点飞向花叶镖,火星四射,铿然有声,黄、白光点与红、绿之色交缠,花海上空火树银花。两人能将暗器练到这等程度,其实已然脱离了“暗”字,就是明着攻击,恐怕也没有多少人能够躲得开。
双方大量暗器相搏期间,也有不少流镖飞向长廊,廊顶的人不得不使用武器拨挡。忽然,众人感觉脚下松动,整条长廊竟轰然倒塌。廊下也是那诡异的“黑水”,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两位暗器高手那样久踩在柔弱花枝上的,除了秋老和丰启桓之外,其他人只能踏花借力,施展身法掠过这片花海,钻进了“春”长老后面的小亭之中。
小亭另外一边也是“黑水”池,不过池中有几座落脚石墩,通过石墩可以踏上远处塘边的一条通往庄园深处的小路。由于小亭与花海的遮掩,石墩和小路都只有进了小亭之后才能看见。白水集大喜过望,喊道:“有路!”
“春”长老的花叶镖已经飞射完了,又挥动衣袖卷起身后一片花株,凌空跃向小亭。
“快走!”窦远川大叫。
石墩只可供一人落脚,不过这难不住众位高手。
“铁秤砣”田济丰从袖中甩出一条长绳,缠绕住石墩,把自己拽上了对岸。
“哀”首座温泽恺则脚尖轻点石墩,一跃三、四丈,几步就跨越了“黑水”池。
“喜”首座陶胜均几乎与温泽恺同时行动,不过他却没借石墩落脚,而是用衣袖拂过亭中石桌,将“春”长老之前品茶的那一壶、一杯、一碟扫飞,凌空踏点三物,飘然落在对岸,真是好身法!
“怒”首座索江涯动身比另外两位首座稍慢,过“黑水”池的方式也更加粗鲁,他飞身一脚蹬在小亭的柱子上,竟将石柱给踹断了,他正好借力前冲,赶在小亭坍塌之前飞越至对面池边。
至于白水集,动作比三位首座都快。他连踏脚、借力之物都不需要,直接拉着荀芳惠眨眼之间掠过近二十丈的“黑水”池。荀芳惠只觉眼前一花,甚至还没回过神来就已经站在碎石小路上了。
三位首座又惊又敬,暗道这是什么鬼神身法?毫不夸张地说,用“电光火石”来形容都感觉不太趁意。
小亭坍塌正好也阻碍了“春”长老发射花叶镖,他只是象征性地追了几镖过去,通通击中了小亭的残石,反倒是大块碎石落入“黑水”塘,溅起的水花使得“春”长老不得不避让,以免沾身。出乎意料的是,他没有顺势攻击依然站在花株上的秋老、丰启桓以及窦远川三人,而是将袖中的花叶镖悉数射向来路的长廊,将长廊也给轰塌了。好阴险的家伙!他这是封住了三人退路。
不过三人压根也没想退。
“我来对付他,你们速行!”窦远川铁了心要和“春”长老以暗器一较高下。
前路被堵,三人正对面是洞壁,想踏上碎石小路须得先越过“春”长老,再绕过小亭废墟,转过一个大弯之后才能看到石墩。可是,在小亭后面的“黑水”中可是没有花株可以落脚的,而且“春”长老那两拨花叶镖已将小亭前的花株也给扫干净了。即便身法再精妙,恐怕也不能过这“黑水”池。
“惧”首座抖了抖手中的长鞭。
“春”长老冷笑不止:“好个正道高手,打算以三敌一么?没有用的,我的销魂花海今日必销尔等之魂!”
“狂妄的家伙,能胜过我再说!”窦远川此行是来找“集宝盆”麻烦的,哪能受得了敌方一个手下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看镖!”他再次飞射金银镖雨。
丰启桓突然轻咳了一声,踏花而起,将长鞭甩向凉亭废墟,鞭梢如一支利箭,没入石中。随着他一抖手腕,长鞭霎时绷直,如此就在低空拉起一道索来。
秋老对那声咳嗽心领神会,闪身踩上鞭索。与此同时,丰启桓以鞭梢为转心,拉着长鞭向左旋绕,越过凉亭废墟,秋老的霏晴派绝佳身法——飘雨追风步早已起势。眼见着两人就要一前一后落在“黑水”池岸边,刚又与窦远川拼过一轮飞镖的“春”长老一边大叫着:“休走”,一边紧追过来。
奇怪了,凉亭附近的花株不是已经被他用作花叶镖了吗?他是如何在“黑水”中落脚的?秋老回头一看,大惊失色,“春”长老踏脚之处分明有新生出来花簇!也就是说,“春”长老有催发“黑水”中毒花迅速生长的本事!
还未等秋老来得及提醒,只听“春”长老喝道:“起!”顿时,丰启桓身前的“黑水”“咕噜”一声,窜出一簇花来,而且这花比原先那些要高许多,竟有一丈左右。本就在高处的秋老算是得益了,借着踏花之力轻飘飘地上了岸。可是,擦着水面飞旋的丰启桓可遭殃了。突然窜出的花簇本就带起星星点点的“黑水”,不少滴已经溅到了他的脸上,他又一头撞上了花茎,许多毒花之刺刺破了衣服,扎进了皮肉之中。“黑水”的蚀痛与毒刺的刺痛使得丰启桓长鞭脱手,眼见着他就要翻身滚落在“黑水”之中,说时迟,那时快,秋老不顾危险,踏水掠来,接住丰启桓后跃上了凉亭废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