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湘前后这两声“是么”,是完全不同的心情,前一句带着不豫,后一句则带着微讶。
不管她有多不愿相信,陆瞻身上的变化确实已是无处不在。前世遇到这种事,哪里能指望得了他出头?但这世周侧妃才不过是阴阳怪气说了两句,他就直接找上了陆昀,不能不说……是个进步吧。
她扭头看了看铺着喜被的床榻,又看了看床对面的炕,跟花拾道:“去看厨下的解酒汤,熬好了吗?”
花拾再度出门,交代了门下小太监景同。
皇帝出席喜宴也不过就是做个样子,何曾是真要来大吃大喝的?留坐太久客人们也吃不安稳。陆瞻敬了酒,他便就起身先撤了。众人恭送着他出了王府,晋王倒回来时吩咐陆曜坐镇宴厅,自己揉着额回到了承运殿。
刚坐下,景泰来了:“王爷,周侧妃准备了醒酒汤,请王爷过去服用。”
晋王眉头皱了皱,对着前方屏风默凝片刻,他站起了身。
周侧妃的院子虽然也宽敞奢华,却不能叫宫,叫燕吾轩,当着南安淑妃,南平侯夫人等丢了那么大个脸,周侧妃哪里还有什么心情吃席?早早地撤出来,就又被陆昀拿到旁侧说了一通。回房才喝了口茶消气,门下就说晋王妃来了。
她手一颤,站起来,躬身迎到门下,便见晋王妃一双套着描金绣凤绣花鞋的脚迈了进门。
“原来王府喜宴这样的场合也有你出头说话的份,知道的是王府的世子娶妻,不知道的还当是你娶儿媳妇!
“怎么,昀哥儿媳妇出身侯门,强过了世子妃娘家你很得意?可昀哥儿就算娶的是个和亲的公主,是当朝一品大臣府上的小姐,她在世子妃面前也得屈膝行礼!
“而你自己又是什么好出身?不过是个趁虚而入的货色也敢在我面前拿出身说事?
“我若真有那么在乎出身你觉得就凭你,也能爬上王府侧妃之位还生下昀哥儿来?!”
晋王妃素日不管对内对外再生气也不会也不会撂狠话,但今日周侧妃当众抢话已是逾矩又何况她竟要拿宋湘的出身作文章呢?
平日她那点小算计,晋王妃也就睁只眼闭只眼宋湘进了门那可是要与陆瞻并肩作战的,她岂能惯着她周氏胡来?
周侧妃每听一句话就颤抖一下,情知今日不能善了,便跪倒在地哭着磕起头来:“妾身愚昧还请王妃宽恕!”
“这话我听着可耳熟!”晋王妃冷笑,“前番你玩心眼的时候不是也这么说来着?这才多久,都敢爬到我头上来了,可见不长记性!来人!”
英娘招手,门外就进来两个婆子分左右押着周侧妃肩膀,斗大的耳朵就往她脸上落!
周侧妃在王府里养刁了性子多年不见王妃下手治人,都快忘了她手上还有这权力当下就哭喊尖叫起来!
晋王刚到门下,就被屋里传来的哭喊给震住了脚步。
“怎么回事?”
自有人上来告知前因后果:“周侧妃先前在西厅当着宫里娘娘和各府贵眷的面抢了王妃的话无意提到了世子妃的身世这会儿王妃正在训话。”
禀告的人也是有眼色的今儿陆瞻大婚,操持这么一场婚礼下来本属辛劳,晋王此刻放着前厅的客人不陪,却来到这儿,多少是把周侧妃放在心里的。眼下晋王妃在内,谁也不敢去劝,便只能实情告诉晋王,卖个好了。
晋王听完并没有急着进去,负手立在廊下眯眼望着屋里。
门没关,屋里点着灯,刚刚好把身板儿挺得笔直的晋王妃一脸怒容照得清清楚楚。
屋里的声音也传了出来:“贱妾好歹也为王爷诞育过子嗣,还请王妃看在王爷面上,莫要如此对我!”
“说得跟谁没为他生儿育女似的,我且提醒提醒你,我不光生过儿子,我的儿子还死了!”晋王妃的声音如若冰刀,“倘若是诞育过子嗣就能忘了体统,那这王府也不必立什么规矩了!你也来出风头,她也来出风头,还用得着我这个正妃在?”
“王妃如此不遮不掩,就不怕传出去,落个苛薄姬妾的名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