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野鼻音轻轻一扬,尾声磁性,勾得人心痒痒。
稍作犹豫,白术回答,“看我想,还是不想。”
“那你想吗?”
他逼近了一些。
鼻尖能嗅到他的味道,荷尔蒙的气息,以及,淡淡的烟草味儿。
有一股局势尽被他掌控的压迫感。
白术骨子里的叛逆让她有了一股冲动。
她猛地抬头,撞上他的唇。
软软的。
微凉。
真稀奇,明明他身体那么硬,每一根骨头、每一块肌肉,都硬邦邦的,蕴藏着力量和野性,可嘴唇却软得不可思议。
顾野惊愕地睁大眼。
下一瞬,他的后颈被搭住,他没法往后退。
白术撬开他的唇,尝到他的味道,清爽干净,烟味很淡,在她可接受范围内。
浅尝辄止。
毕竟毫无经验,白术很快就松开了他。
至于顾野,仍旧保持着姿势,像是被她惊到了,没反应过来。
“味道不错。”白术评价着,却很不满顾野的反应,“明明这么浪,却一脸良家妇女被调戏的样儿。你是不是明骚暗纯?”
她说话时,正正经经的,没一点调情的意思。
偏生令人想蹂躏。
顾野被她气死了,感觉被圈起来的白菜不知被哪家的猪拱歪了,他深吸口气,口吻严肃,“白术,你从哪儿学来的这些?”
“你啊。”
“……”谁叫你这些不健康的东西了!
“举一反三是我的强项。”白术说,顿了顿,又开了口,“另外,你再把我当小孩,我能就地脱衣服。”
“……”
顾野瞠目结舌。
素来脸皮厚如城墙的顾野,被白术这种自我进化的速度,狠狠惊了一下。
小屁孩,够野的。
“我要走了。”
白术推开他,站起身。
她往窗户走。
“等等。”
好半晌后,顾野总算回过神,头疼地叫住她。
“女孩子要矜持点……”话到一半,顾野见到白术“要你管”的眼神,磨了一下后槽牙,硬生生转移话题,“听说你要炸宿舍?”
“嗯。”
“怎么炸?”
“用脑子。”
白术淡淡回答,手覆在窗户上,将其往两侧一推。
刚暖和一点的宿舍,转眼被刮入的凉风吞噬,一丝暖意不剩。
“对了。”
跳上窗户的那一瞬,白术倏地一顿,回了下头。
她眼眸锃亮,像在发光。
她说:“我爸叫纪远。”
下一秒,白术消失在窗口。
顾野一怔,抬步走过去,视线往下看,只见白术已经顺着一根管子,一路滑到了二楼,动作迅速,像蜘蛛侠。
用不着人担心。
很快,白术落到地面,她抬了下眼,朝这边看了一秒,然后摆手离开。
背影很酷。
指间的烟尚未燃尽,顾野望着她的背影,抽了一口烟,脑海里浮现出她离开前的那一画面。
——“我爸叫纪远。”
纪远?
真巧。
不过,她不是姓白吗?
说起来——
白青梧的老公叫纪什么来着?
在微妙的感知中,顾野似乎摸索到什么。
陆白不知道白术到底想做什么。
晚上回来后,她不看课本,不管学科,抽出一堆草稿纸,用铅笔在上面画图。
熄灯后,她出去了一趟。
陆白路过,瞥了眼她的图纸,发现是宿舍的结构图。
临近十二点,白术悄无声息地回来,不知从哪儿弄来一个手电筒,继续在书桌前伏案画图。
陆白翻来覆去没睡着。
最后,他跳下床,蹭到白术身边。
他这才发现,白术是个左撇子,左手拿着铅笔,在图纸上画图。心里有一把度量尺,不需要任何工具,构建出二维模型。
看了半晌,他声音有点闷,问:“你真的想炸宿舍?”
“嗯。”
“怎么操作?”陆白拧眉。
炸掉一栋建筑,需要一个专业的爆破团队,前期调查,中期设计,后期执行,花的时间和精力,可没那么简单。
白术一个人,甭说经验了,连最基本的材料和时间都没有。
怎么炸?
笔尖在纸面划过一道横线,顿住,白术忽的抬头,看他,“你想炸?”
陆白别开视线,淡声道:“问问。”
“哦。”
白术应了一个字。
收回视线,继续埋头作业。
见她没继续讲,陆白微微拧眉,又看了过来。
——她画得还挺专业。
陆白从没见过这样的人。
学生对“炸学校”这一类的话,张口就来,但都是气话。可,像白术这种,说完炸宿舍,之后马上开始执行的,第一次见。
她看起来什么能耐都没有。
偏又那么自信。
仿佛天上挂着的月光,只要她想,就能轻易采摘。
——什么教育环境能养出她这样的性格呢?
“失败了怎么办?”陆白怕她自找麻烦。
“不会。”
白术动作都没停一下。
月色清凉,宿舍里没空调和暖气,冷飕飕的,她持笔的手被冻得发红,但每一道线下去,都稳稳当当。片刻后,她画完图,换了右手,列了几个公式,没有任何计算过程,一眼看过去,直接填写答案。
她计算炸掉宿舍楼需要的炸药分量。
陆白蹙眉:“万一呢?”
“没有万一。”
“……”
喏。
拽里拽气,盲目自信。
不知道顾野怎么会看上她。
陆白转过身,爬上了床,睡觉。
翌日。
白术被教官连番找茬。
——除“陆野”之外。
——教官们统一战线,要给白术一个下马威,怕她鼻子扬到外太空去了。唯独“陆野”,当白术为空气,不找她的茬儿,也不管她的事儿。
白术隐隐明白昨日顾野拒绝她入队的原因是什么了。
不过,教官找茬归找茬,白术可没搭理他们,多余消耗她一丝体力的,她一概不理,不被教官们的激将法得逞,也不会因教官揪着她咆哮而放慢完成任务的速度。
管他们怎么着,她依旧我行我素,不受丝毫影响。
一个上午结束,教官们被她视为空气,气得大眼瞪小眼。
中午扎成一堆,光讨论白术了。
有人说:“她的射击成绩怎么样,我看她玩起来挺熟练的?”
“刚及格吧。”
“她一及格就没开枪了,剩下的子弹还在弹匣里。”
“……”
有人说:“你们是不是对她放水了?一个套餐下来,别人累得够呛,我看她优哉游哉的,叼着一根草在数蚂蚁。”
“屁,我一直盯着她,就怕她偷懒。”
“慢吞吞的跟蚂蚁爬一样,当然不费劲。”
“……可她及格了诶。”
“……”
讨论了几项后,他们默不作声了。
他们也估不准白术能耐几斤几两。
另一边。
中午,吃过午饭后,白术没回宿舍午休或啃书,而是继续溜达。
这一溜达,溜达到废弃的厂房。
厂房是以前工厂留下的,没有拆,杂草丛生,一片荒芜。平时没有人靠近,偶尔会被基地拿来做演习地点。
白术嘴里衔了一根草,一副老干部的做派,负手来到工厂前,仰头审视了几眼,然后才优哉游哉往里走。
里面空气潮湿阴冷,地上一堆杂物,堆积着厚厚的灰尘。
走到楼梯口,白术想往上走,忽的听到脚步声。
她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