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可知,人这身上的肉要是都片下来,能有多少?”
此话一出,顺子便知道这是说给自己听的,登时浑身僵硬,双目圆瞪。
大殿下则是轻轻摇头:“孤不知,还请顾卿解惑。”
顾鹤轩依然笑着,但是眼睛却在上下打量着顺子,声音春风般柔和:“最多有三千六百片,视胖瘦而定,从头到尾都要保证不死不晕,只是微臣手法不好,平常也就试着片过烤鸭子,顺子公公瞧着也瘦弱,大抵也就两千片吧,殿下信不信?”
赵弘依然摇头,淡淡道:“不信。”
顾鹤轩用袖口擦了擦刀子,直接朝着顺子走来,嘴里念叨:“那这便试试看,殿下瞧好了……”
“我说我说,我什么都说!”
顺子的声音因为急切变得分外尖刻,顾鹤轩脚步微顿,脸上露出了些许可惜。
季二则是踢了顺子一脚,恶声恶气:“说!”
顺子眼睛动了动,小心开口:“奴才……奴才是和皇后身边的方嬷嬷有牵扯,给方嬷嬷传过几次消息,但毒害殿下之事却是万万没有的,殿下明鉴。”
大殿下闻言,没有说话,只是缓缓的站起身来。
顾鹤轩则是笑着道:“给你开门的月兰已是招了,没想到顺子公公比她心志坚定许多。”
顺子一愣。
他没想到还有月兰这一环,更没想到月兰这样的紧要人竟然没有被皇后接出去。
显然,顺子公公并不知道阮女官一水桶把月兰抡缸里的丰功伟绩。
赵弘则是淡淡道:“顾卿自便吧,孤最近食欲不好,见不得血,”
顾鹤轩默默的看了自家殿下一眼。
食欲不好?
也不知道隔几天就要来一瓶的山楂丸是给谁吃的。
赵弘却是面不改色的往殿门走:“待你凑够了两千片再来通禀。”
“是。”顾鹤轩笑得越发开心。
顺子见赵弘是真的要走,立刻放弃了最后一点小心思,直接趴在了地上,哭嚎着道:“殿下救命,奴才不想片!是皇后,都是皇后逼着奴才做的啊!”
季二又踹了他一脚:“那就说实话,在这里胡说八道的糊弄谁呢?”
眼瞅着赵弘就要出殿门,顺子哪里还敢藏着,直接把自己知道的全都倒了出来:“殿下毒发前一晚,奴才,奴才得了皇后娘娘的令,偷进东明宫来,将……将毒下在了水车内。”
不等别人开口,季二先冷哼一声,踩住了他的后背:“你小子还不老实,这东明宫内外用的都是同一车的水,真的下在水车里,怎么别人无事偏偏害了殿下?”
顺子被踩的脸皮贴地,说起话来都是断断续续:“因为,咳咳,之前奴才已经在张大人让送来的汤里下了药,有段,有段时日了。”
顾鹤轩顷刻间便明白,低声对已经重新落座的赵弘道:“殿下的试毒太监会定时轮换,想必是与水车中的药物药性相冲,寻常人无大事,只有殿下药性积累,故而发作。”
可大殿下依然紧盯着顺子,沉声道:“你为何没有把毒下足?”
他记得清楚,之前顾鹤轩曾说起过,若是足量,他定然疯癫,远不是分魂之症这么便宜。
顺子已经把最紧要的说了,这些细枝末节也就没什么隐瞒的必要,很快便回道:“是,是因为当时天黑,奴才慌张,撞到了个人,药撒了不少……”
顾鹤轩低声道:“大抵也是因为这一遭,微臣才有机会留住殿下神智不散。”
赵弘的指尖轻轻地敲了敲椅子扶手。
他终于明白为何向来心狠的董皇后没有真的把自己毒疯。
此等隐私之事本就机不可失,失难再来。
前日下的药,第二天毒发时,一切证据都湮灭殆尽,烟消云散。
只是天不遂她愿,中间出了岔子,药不够量,加上董皇后不知顾鹤轩的本事,亦不知顾家与自己的关系,这才让他逃过一劫。
一环扣一环,少了哪环他都是必疯无疑。
而后就听顺子颤着声音接着道:“可是,谁想到……谁想到那宫女居然死而复生,坠井都没死……”
这事儿,听着耳熟。
一直气定神闲的大殿下突然坐直了身子,厉声道:“你撞到谁?”
季二很配合的又踩了顺子一脚:“说话!”
“我说我说!”顺子身上疼,嘴皮子就格外利索,“奴才当时不知道那宫女是谁,直接把她敲晕了扔到井里,哪想到阮女官居然又活了。”
赵弘闻言,指尖微抖。
居然是瑶瑶。
果然是瑶瑶。
赵弘定了定神,沉声道:“张大人可知道你做的事情?”
“不,张大人不知道,奴才……奴才不敢让张大人知道,都是皇后娘娘……都是皇后那个老虔婆的唆摆。”
这让大殿下心里一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