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一个慈孝,一句一个公平,弄得方嬷嬷准备好的话根本说不出口。
于是方嬷嬷索性不跟她兜圈子了,直接道:“昨儿个阮女官使人将春雨送回去,娘娘已经知道了缘由,今日特地让过我过来奖赏阮女官。”说着,她取出了一个精致银盒递了过去。
因着这是皇后赏赐,阮瑶并未推辞,而是伸手接过。
就听方嬷嬷道:“皇后娘娘说阮女官处事公正,做事果决,便挑了这蓝宝石银盒给阮女官,望阮女官以后好好伺候殿下才是。”
阮瑶笑着道谢,可心里知道,这盒子拿的烫手。
她进宫以后,在外殿做工的时候多,调入内殿的时候短,但是帮着太子接到的赏赐可不少。
什么都见过,就没见过赏盒子的。
掂了掂,里头确实是空的。
买椟还珠,还是龟玉毁椟?
具体的不知道,可总不会是好意思就是了。
但是阮女官并没有怒气,大抵是对董皇后的心思早有预料,这会儿她反倒平静得很,还想着,这盒子虽然是空的,但是纯银打造,工艺精湛,还有宝石镶嵌,一看就不是凡品。
摆着也是很好看的。
方嬷嬷见她如此心平气和,不由得皱起眉头,但很快就接着道:“只是不知这次事情,荷香可掺和了进去?”
阮瑶温声回道:“方嬷嬷安心,此事与荷香无关。”
当然,这话说出来阮女官心里是一百个不信的。
有关系吗?
肯定有关系。
但不能咬定荷香与此事有关,便不能借此将她也送回明粹宫,所以阮瑶早早就打定主意不把这件事情与荷香有所牵扯。
打蛇从来都是打七寸,不能一击即中,那么再多的纠缠也没有意义。
方嬷嬷却是没想到阮瑶能这么轻易的放过荷香,不由得看向她,终于有了一丝丝笑意:“阮女官虽是女子,可眼力过人,明察秋毫。”
阮瑶闻言,立刻道:“与我无关,此事本就是殿下发现的,我只是奉了殿下意思处置罢了。”
她这么说,是怕方嬷嬷借题发挥,说她绕过太子,私自处置宫人。
可这话听在方嬷嬷耳朵里却是另一层意思。
莫非,荷香是太子开恩留下的?
方嬷嬷觉得惊讶,下意识地看向了阮瑶。
正巧阮瑶低头看银盒,琢磨着反正赏赐的物件不能变卖,那这东西闪闪发亮的,拿回去是装点什么合适。
但它又太小,也就能放点耳坠子之类的,着实无用,阮瑶不自觉地抿了抿嘴角。
方嬷嬷越发确定自己心里的想法。
是的,定然是太子留下荷香,才引得眼前这人一提起荷香就醋意大发。
想来荷香是比春雨聪明许多的,如今瞧着已经能在太子跟前有几分脸面,如此甚好,纵然安排进来的钉子被拔掉不少,可留着这么一个倒也不亏。
阮瑶没想到一句客气话就让方嬷嬷神色松缓,两人又说了几句不疼不痒的客气话后,方嬷嬷便带着人离开了。
待回了明粹宫,方嬷嬷就对跟着的宫人们道:“在外面守着,莫要让旁人进来。”
“是。”
方嬷嬷迈步进殿,待推开了房门,看到的便是满地狼藉,以及神色阴郁的董皇后。
对董皇后来说,这两天实在是霉事一件接一件。
先是董家来人传信儿,说是董六郎在洵州犯了些小错被人扣住,到现在还没放出来。
然后便是陈贵妃让人来“报喜”,说是她宫中的郑良人身怀有孕,已经两月有余。
好不容易压着火气安排了赏赐,还没等董皇后缓口气儿,春雨又被扭送回了明粹宫。
一连串的事情下来,董皇后气得心口发堵,一夜未睡,早上起来便开始发脾气。
只是地上扔着的并没有瓷器玉器,多是枕头布帕之类的软和东西,纵然摔打了也不见损坏。
倒不是董皇后吝啬,而是这宫中物件都是要登记造册的。
用的碗筷都是官窑烧出来的,摆的瓷瓶也是帝王恩赏,就连带的玉器都可能是番邦进贡。
若是这些东西有所磕碰或者是摔碎砸烂,都要一一清点造册的。
当初后宫里便有因为发脾气就开始乱砸东西的妃嫔因此降位。
董皇后一直以来都是以宽仁大方、勤俭自持著称,如今宫里还有个时时刻刻想要取她代之的陈贵妃,她可不想被人抓住把柄。
见方嬷嬷进门,董皇后抬抬手,方嬷嬷立刻将门关上,快步上前。
就听董皇后沉声问道:“怎么样?”
方嬷嬷知道这会儿自家主子心情不好,自然是挑拣着好听的说:“娘娘,今儿老奴去东明宫,知道了桩喜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