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瑶没有松手,而是又靠的近了些,感觉他确实呼吸如常,身子也没有摇晃,这才松了口气。
待阮女官放手的时候,赵弘也迅速的松懈了力气,颇为乖巧的看着她,眼中清明无尘。
阮瑶帮他拢了下衣衫,又抚平了衣袖上十分细微的褶皱,脸上重新有了笑意:“奴婢刚刚也是着急,殿下以后要是觉得凉,直接告诉奴婢就是,刚才可吓人了。”
大殿下老老实实地点头应允,昂起头来,方便自家瑶瑶给他重新系披风带子,嘴里道:“时候不早,我们下去看灯吧。”
“好,殿下且等等,奴婢先下去安排。”
“嗯,我等你。”
待阮瑶离开雅间,赵弘脸上的笑意收敛,走到窗前,伸手支开窗子。
对面茶楼二层已不见那对男女的人影。
大殿下神色冷淡,声音低沉:“季大。”
季统领悄无声息的进门,拱手而立:“属下在。”
“着人跟上去,瞧瞧他们去了何处,还有,后日去招进宝来一趟,孤有话问他。”
季大不明白为何不明日就见,可是主子的决定本就不用他多想,季大只管应声,而后又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赵弘则是往前走了两步,立于窗前,一双清冷眼目遥遥的望向了皇宫方向。
于他而言,但凡是可解决之事便无需烦心,按部就班便是。
董皇后如何,许妃如何,张文敏又如何。
只要认清人心,拿捏得当,自有处置办法,赵弘这才泰然处之。
或许对寻常人而言,这般勾心斗角,这般波诡云谲,日子会无比难熬。
可赵弘不同。
他生在皇宫,长在皇宫,见识过太多有些人一辈子都见不到的人心险恶,甚至亲眼见着自己亲母被人毒害,死在他面前。
他喜欢斗,甚至能从其中找到乐趣。
若不是因为尚存几分真性情,他能做下的手段会比董皇后精明百倍,狠毒百倍。
可他终究留了精明,舍了阴狠。
细想想,他能熬下来,除了想要查清真相为母报仇,便是被张文敏大人一步步开解,给他讲解诗书韬略,德行操守。
大殿下细想了想,他似乎当张大人为亲人。
可今日之事,让赵弘陡然明白,似乎自己所思并非张大人所想。
他现在不觉得难过,但他却清楚,若是张文敏当真与自己离心,未曾患有分魂之症的自己会如何。
一个董家尚且让他心痛如绞,更何况是太傅。
自己会疯吗?
可能会。
不过在被气疯之前,怕是要先被毒疯了才对。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低头,一眼就瞧见了正站在园子大门前的阮瑶。
她正对着牵着马车的宫人说着什么,感觉到赵弘的视线,阮瑶昂头看去,四目相对时,阮女官露出一抹笑。
她鬓间的碧玉簪子在这璀璨长街中尤其夺目。
赵弘不由得笑。
他没被毒疯,是因为瑶瑶对着顺子那一撞。
他的病情能够被隐瞒至今,也是瑶瑶尽心竭力帮他遮掩筹谋。
大殿下便想着,自己的运道还是不错,苦虽然多,可到底见到了阮瑶,上天对自己也算不错。
好似,命中注定。
阮瑶并不知道赵弘此刻思量,她只管对着赵弘挥挥手,而后便想要回园子。
赵弘却不愿她再跑一趟,立刻直起身子道:“瑶瑶且等等,我这就下去。”
说完,便直接小跑出门,快步下楼,腿脚利落的让丁卯都差点没跟上。
待他出门,阮瑶便去扶,轻声道:“殿下慢些行,莫要跌了。”
赵弘此刻脸上依然是冰雪消融,暖意融融,声音也带了些想是小太子那般的跳跃:“我不累,咱们去看灯吧。”
“坐马车?”
“我想走着去。”
阮瑶有些担心,她当然也想要看京城夜景,只是赵弘到底是太子之尊,加上不少人都对他不怀好意,出门在外总要小心提防。
不过等阮女官看到季大季二都站到他们身边时,就放下了心。
她点点头,与赵弘一道上街。
原本以为就是看灯,可是真的走在街头,阮瑶才发觉还有如此多好玩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