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许妃身边的宫人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见陈贵妃款款走来,皱着眉道:“吵闹什么,都闭嘴。”
结果,刚刚许妃斥都斥不住的周美人立刻闭紧了嘴巴,不再说话,而老嬷嬷也老实的跪在地上,安静的趴着。
许妃不由得心里一紧。
她自是知道在这后宫之中,陈贵妃的权势比自己大得多。
许妃仗着皇帝宠爱,素来瞧不上后宫女子满口姐姐妹妹的做作样,尤其是陈贵妃这般人前人后两张面孔的,她皆是能躲则躲,能避就避。
可如今看来,陈贵妃在这宫内的威望比她强了许多。
而她,这许多年来好似也没攒下什么。
陈贵妃却是没有看许妃复杂的神情,而是直接走到了周美人面前。
刚刚那嬷嬷的嗓子实在是过于透凉,陈贵妃听了个真切。
她根本不用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都能猜到前因后果。
无非就是哭求跪一条龙,最后反咬一口,实在是不新鲜了。
也就是许妃这个常年在外面养病的妃子见识少,不然在宫里多呆呆,没事儿去御花园里多走走,这种戏码在低位妃嫔甚至是宫女内监里都多得是。
因着太后娘娘没来,董皇后又因为董家之事称病不出,故而现下就是陈贵妃位份最高,此事也该是她处置的。
不过陈贵妃可没心思提点许妃,她也不太想要责罚周美人。
毕竟周美人是皇帝最近的心头好,关系正热乎着,即使这般粗陋的手段瞒不过皇帝陛下的眼睛,可人心都是偏着长的,陈贵妃冷眼瞧着皇帝宠着许妃这个蠢货这许多年,哪怕许妃有些阴谋算计皇帝也都当没瞧见,就知道陛下是个偏心眼。
既如此,今日之事便是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好。
再说了,眼前这俩一个是那老皇帝的新欢,一个是他的旧爱,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她可不愿意当那个恶人。
于是陈贵妃低头看了看周美人,对刚刚发生之事只字不提,现下声音温婉关切的问道:“妹妹这是身子不爽利了吗?”不等周美人回答,陈贵妃就自顾自道,“既如此,总不好车马劳顿,围猎之地也是扬尘扬沙的,倒不如趁着还未到地方,妹妹先行回宫歇息,养好身子才是。”
此话一出,周美人哪里还敢拿乔,赶忙扶着宫女的手站起身来,垂着头软着声道:“劳烦姐姐记挂,妾刚刚许是……冲了风,不碍事的。”
陈贵妃笑了笑,温声道:“当真?可莫要忍着,若是哪里病了痛了,陛下也是要担心的。”
周美人立刻回道:“妾自会小心,定不让陛下和姐姐为妾忧心。”
陈贵妃点了点头,又对着一旁站着的宫人们说了几句,让他们好生照顾周美人,而后便扶着宫女的手转身回了自己的马车。
至于许妃,陈贵妃除了一开始和她互相见礼外,便是连个正眼都没瞧一下。
待回到马车上,三公主笑盈盈的给自家母妃斟茶,而后好奇地往外瞧了瞧:“外面完事儿了?”
在亲生女儿面前,陈贵妃便松快许多,端起茶来抿了一口后,淡淡道:“嗯,不是什么大事,许妃惯是蠢笨,闹出些动静来倒也不稀奇。”
三公主微微偏头:“可是父皇还是头一遭没有出来帮她。”以前许妃和父皇可是如同话本里似的,就算未曾张扬,但许妃做下的蠢事知道的人不少,却能一直安然无恙,谁人不知是有父皇包庇?
如今倒是新鲜。
陈贵妃笑了笑,她见惯了帝王凉薄,只是到底是自家女儿的父皇,便没说什么,只管道:“周美人瞧着不像是个好相与的,颇有些心思。”
赵令容并不在意:“这宫里有心思的娘娘多得是,倒也没什么稀罕的。”
陈贵妃笑了笑,温声道:“你是公主,自是不用理会这些。”
待车队重新前行,三公主才开口道:“母妃,我听闻皇祖母给了太子哥哥一篮子瓜果。”
陈贵妃端着茶盏,随口回道:“怎么,你馋了?”
赵令容笑着偎在她身边,道:“女儿还不至于那般贪嘴,只是以前皇祖母对哥哥弟弟们素来一视同仁,如今怎的有了特殊?”
陈贵妃闻言,并未立刻开口,先将茶水饮尽,而后才放缓声音道:“这自然是太后娘娘心中有所打算了。”
赵令容微愣:“母妃是说,太后娘娘已经站到太子哥哥那边去了?”
陈贵妃自不会把话说绝,现下便只是伸手拍了拍三公主的手背,轻声道:“如今形势未明,还是要再等等看看,不过令儿放心,母妃定然护你周全。”
三公主笑着搂着自家母妃的腰,倚在她怀里。
过了会儿,赵令容轻声道:“不过瞧着许妃娘娘这次回宫后颇为低调,连二皇兄也不太露面,怕是不想争了?”
陈贵妃轻轻一笑:“若能如此自是好事,只可惜,她以前做下的蠢事不少,就狠毒过一次,偏就因为这一次,便注定和太子站不到一起去。”
三公主好奇:“何事?”
陈贵妃则是摇了摇头,没有再提。
而在另一架马车里,小太子正专注的解着九连环,阮瑶则是拿着推拿的书册坐在一旁看的认真。
虽说之前去藏书楼是为了找分魂之症的典籍,可她也确实是想学学推拿之法,无论是对太子还是对自己都有益处,便看得格外认真。
小太子则是很快就解开了九连环,想要炫耀一下,却看到自家瑶瑶认真看书,他便乖巧的没有打扰。
伸手捏了块糕吃,觉得香甜软糯,想夸两句,抬头看到阮瑶依然在看书,他就依然没有说话。
从一旁的小柜子里取了个布球出来,原本是为了安郎准备的,但是因为上面的穗子是阮瑶亲手打的,于是小太子便截了胡,自己留了。
穗子好看,他想问问阮瑶如何打的,结果阮瑶还在看书……
一直到马车停下,阮女官才把书本撂下,一抬头,就瞧见正蹲在对面眼巴巴盯着自己瞧的赵弘。
她微微一愣,见这人嘴角微抿,好似有些委屈,阮瑶赶忙坐过去,伸手在他背脊上摸了摸,哄道:“殿下怎么了?是不是坐马车坐的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