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瑶并不会质疑夏儿此话的真假,因为小姑娘在她面前从来都是诚实的,也正因如此,阮女官格外惊讶。
这哪里是寻常人?
简直是古代版本的人脸识别!
而阮瑶惊讶的表情让夏儿有些不好意思的抿了抿嘴唇,露出了个羞涩笑容。
阮女官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蛋,夸了两句,而后便想着其中关节。
有人伪装成许妃的人给女婢下令,来害自己,但这事儿早早的被周美人得知,来告诉自己提防。
最直接的猜测便是从头到尾这个局就是周美人自导自演,但还不能完全断定,毕竟破绽太多,也太容易暴露。
阮瑶有些拿捏不准,便道:“此事暂且不要声张,还是要再等等。”
夏儿点点头,而后问道:“那宫婢呢?”
阮女官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道:“可伤了她?”
夏儿老老实实摇头:“没有,女官放心,你说的话我都记得,在宫里,没有明令之前,绝不能动用私刑。”不过很快,夏儿就小声道,“只是,女官,我不懂。”
在她心里,旁人害我,我自然是要还击,这其中用些手段本就寻常。
假若束手就擒,岂不是格外被动?
阮瑶笑着摸了摸她头上的绒花,温声解释道:“这宫里,人心复杂,手段阴毒,你我都是见识过的,但见识归见识,许多手段并不是轻易便能用的,总要有所忌惮,因为许多事情,会上|瘾。”
阴谋向来比阳谋方便,而阴私手段永远比明面上的好用。
走过捷径,便懒得再去找大道。
阮瑶自认不是个善人,她只是不愿让自己陷得太深。
有些门开了,轻易是关不上的。
而后她对着夏儿轻声道:“既然没有伤情,就把她放了吧。”
夏儿愣住:“放了?”
阮瑶点头。
这让夏儿有些犹豫:“咱们好不容易捉住的人,就这么轻易放走实在是……就怕起了其他波澜。”
阮瑶则是温声道:“留着她容易,可把人留在手里这本身就是个把柄,我们没有权利私自扣押宫人,但若是放了,那背后之人才会有所动作,无论是灭口还是讯问,总归是要找她的。”
夏儿眼睛一亮:“这是放了个饵?”
阮瑶笑了笑,夸道:“对,夏儿真聪明。”而后她声音微顿,语气温软依旧,“杀人要诛心,打蛇打七寸,这些被拿来当枪使的人本就无关紧要,我们要的,是把背后之人找出来。”
“等找出来呢?”
“自然是该提防的提防,该忌惮的忌惮,该锁拿的锁拿。”
夏儿眨眨眼:“若是贵人主子怎么办?”
阮女官摸了摸她的发顶,神色如常:“日子,是给自己过的,命,也是自己的。”
一直到现在,夏儿才明白了自家女官的意思。
不设私刑,并非懦弱,而是觉没必要为了无关紧要的人脏了自己个儿的心。
阮瑶从一开始盯上的就是背后之人,而她也不会让人轻易的把此事糊弄过去。
细枝末节,可以轻轻放过。
但事关身家,阮瑶从不手软。
就算真的是贵主,只怕阮女官也不会轻易罢休。
自家女官哪里是软弱?分明是比谁都胆大,比天都大。
但夏儿喜欢,喜欢极了。
她兴奋地看着阮瑶,连连点头,而后蹦蹦哒哒的就去找嬷嬷们说话了。
阮瑶则是笑着目送她离开,对于夏儿这般反应并不意外。
当初夏儿入东明宫的契机,便是被太监韦兴逼迫,看似走投无路,可阮瑶记得,这丫头在紧要关头,还能狠狠咬了韦兴一口,足以见得是个胆大的。
后来她盯上了季副统领,心悦人家,却不曾像是寻常姑娘那样羞涩情难自抑,而是大大方方的去给季二送东西,送配饰,毫无惧色。
越胆大的姑娘心越大,对于夏儿能流畅接受这套要把宫里主子掀翻的理论,阮瑶觉得理所应当。
而阮女官转身进院的时候,在进门前脚步顿了顿,她扭头看向季二,脸上露出了一抹笑。
有些欣慰,又有些欢喜,还夹杂了一些神秘。
只不过最终阮瑶什么都没说,对着季二礼貌地点点头后就进了屋。
这弄得季二一脸莫名。
怎么阮女官也是这种笑?
和昨天的夏儿还有亲卫一模一样,连着看到三次,可他一个都看不懂,真真让人困惑。
而在屋里,桌上已经备了膳,小太子也看够了话本,笑眯眯的走上前与阮瑶一道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