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见她这般,便是生生的心疼了起来。
明明是如此弱柳扶风的女子,竟生了如此大的力气,也不知道吃过多少苦,遭过多少罪。
只是阮女官没发觉太后的心思,她低着头,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江太后则是帮她扶了扶玉钗,温声细语:“放心吧,当今圣上不是哀家所出,你母亲是哀家与先夫所生,与皇家无任何血缘,你不必为此担忧。”
这话让阮瑶松了口气。
刚刚这短短时候,她脑袋里已经想了许多种可能。
有情人终成兄妹的事儿,平常说说笑笑也就罢了,真的摊到自己个儿头上着实不好受。
可就算是想到最坏的情况,阮瑶也不至于被吓得失去了理智,现在更是清明。
如今的情况是,江太后认定了自己是她的外孙女,可是也言明了,这件事情不会被更多人知道。
想来也对,此番该是皇室私隐,任凭谁知道了都是抄家灭族的事,想来太后也不会随意向外说。
于是,阮瑶胆子陡然大了起来。
她抬了头,声音轻轻:“娘娘。”
江太后微微颔首。
就听阮瑶道:“您当初,为何离了我娘亲?”
此话一出,江太后终于正眼瞧了她,目光里是挡不住的惊讶。
原本太后已是准备好了许多说服阮瑶的说辞,也想过这姑娘会惶恐,会错愕,甚至会吓得晕过去。
但是现实是,江太后只要说个开头,阮瑶好像就能把后面的剧情给补上,不仅不慌乱,还有心思问问自己内情如何。
显然,太后娘娘并不知道,阮女官上辈子是看过了类似剧情的文和剧,甚至给个关键词,她就能给编个感天动地的故事出来。
江太后只当阮瑶胆大心细人也聪明,眼神里带了些满意。
确实是她的外孙女,像她。
而后,江太后便语气淡淡的说起了过往旧事。
听上去,并没有阮瑶前世看的剧、今世看的话本那般跌宕起伏,可能察觉得出江太后年轻时候也是见过大风浪的。
她有夫婿,只是夫婿早丧,偏生得貌美,入了当时宰相府里做了下人,被宰相看中,换了身份送入宫中伺候先帝,存的便是在先帝身边安个钉子。
而江太后的女儿被留在了宰相府,明着是照顾,实际是威胁。
没想到江太后那般有本事,得了先帝看中,竟是使了法子承宠,落红之事也给她糊弄了过去,从良人,到妃,到贵妃,最后竟是成了继后。
江太后摸了摸小指甲套,语气平顺:“送哀家进宫的大人没几年就死了,他家倾颓,哀家那时候只是妃位,想要护着你娘,但是那家人拼着和哀家鱼死网破,哀家便再没见过你娘亲了。”
这些秘辛,太后是一定要让阮瑶知道的。
秘密之所以是秘密,只是因为还不到时候显露,现在既然箭在弦上,遮遮掩掩也没意思,索性说得通透。
她说的云淡风轻,阮瑶却知道其中凶险。
行差步错,万劫不复。
那宰相家里倒霉,多半和眼前一脸慈祥的太后娘娘脱不了干系。
只是这些事情江太后不提,阮瑶也很知趣的没问。
她只是轻声道:“太后娘娘为何要告诉我呢?”
“因为弘儿已经有所察觉,那孩子心思细,也有本事,早晚会知道的。与其让你从别人口中得知,倒不如哀家先告诉你。”
这话说的温柔,却无甚暖意。
阮瑶也彻底冷静下来。
她当然没有指望着太后和自己抱头痛哭,上演认亲大戏,就算太后想要念,也只会念着和自家娘亲的mǔ_zǐ 之情,而不是念着隔了一辈的自己。
如今明说,想必是有着必须要说清的理由。
于是阮瑶没有再开口,只管静静的看着她。
江太后便知道这孩子心里是有成算的,心里越发喜欢了些。
坐到了如今这位子,对江太后来说,已经没有什么能触动她了,就算知道眼前的阮瑶和她有血缘关系,可也不过是多顾着些,旁的事便是不会管的。
但是,她喜欢聪明人,显然这姑娘聪明得很。
随后,就听江太后轻声道:“其实叫你来是有两件事。头一件,便是你不用担心出身,你和弘儿的婚事哀家自然是赞成的。”
阮瑶眨眨眼,端正的对着江太后行了一礼。
待佟嬷嬷把她扶起,江太后接着道:“还有一件,便是你回去,告诉弘儿,坤儿身边有哀家的人。找个时候,让他来寿和宫问安,哀家自会和他说清。”
坤……赵坤,二皇子?
二皇子身边有太后的人,而太后这般说,就是笃定此次前去平定叛乱的必然是太子身边亲信,这才会将此事告知阮瑶转达。
这让阮女官惊讶的看着她:“娘娘怎知……”
江太后则是勾出一抹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