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对阮瑶来说,欢喜不欢喜倒是其次, 紧张却是真的。
不仅是他, 赵弘也在想着这事儿。
殿试, 科举的最后一个关隘,自然不能等闲视之。
即使现在他和瑶瑶两情相悦,但如果仅仅靠着东明宫来给阮家抬身价,怕是会招来非议。
自古以来,外戚都是伴随着富贵和诟病的。
赵弘自然有心对自家瑶瑶的家人好些,可若是想要名正言顺,还是得有个功名, 得个官身,才好为以后铺路。
阮唐这次应试便显得至关重要。
故而在殿试这天,赵弘哪儿都没去,而是留在了东明宫中,和阮瑶一同盘腿坐在软榻上,面前的矮桌上摆着棋盘。
这棋盘是太子殿下珍藏多年的,用的是上好的木头,制作也是格外用心,最难得的是用的黑白棋子,皆是精心挑选的玉石。
举起来,对着阳光瞧,甚至能看到里面有精细的雕刻。
虽说不是贡品,却也胜在名贵精巧。
偏偏如此好的棋盘,如此好的棋子,这会儿却碰上了两个心不在焉的人。
阮瑶心里记挂着阮家大郎,今天是能决定自家哥哥前途命运的大日子。
虽然她看上去下棋认真,可实际上心思早就飞了。
一直想着,哥哥顺不顺利?面圣紧不紧张?
虽然早早就让人去守着等消息,前两天也出宫见过哥哥,但是好似送人去高考的家属,即使心里对自家哥哥的学识很有信心,可阮瑶还是有些紧张。
而在紧张的时候,难免会想到一些平常根本想不到的事情。
赵弘就听着自家瑶瑶一遍遍的重复:“不知道哥哥准备的如何,来时候的马车稳妥不稳妥,面圣的时候紧张不紧张。”
赵弘不由得宽慰道:“瑶瑶放心吧,大哥气度非凡,想来定然是学富五车的状元之才,而赶考送行的马车是我亲口叮嘱的,遣了亲卫去赶车,不会出岔子的。”
阮瑶对这些自然是心知肚明,甚至很多事情还是她经手办的。
但紧张还是紧张,并不会因为准备充足的有所缓解。
而且往往是旁观者比当事人还要上心。
这会儿的阮女官总算明白为什么会有“皇上不急太监急”一说了。
可是很快,她就看向了赵弘:“你叫甚大哥?”
大殿下理直气壮:“自然是随着你叫的。”
阮瑶想说,这便改口,未免早了些。
但是思及自家殿下在探明心迹后越发结实的脸皮,阮女官也就不说了。
随他叫去,左右也不会让外人知晓,倒也无妨。
自己还是他奶奶的亲孙女呢……
而赵弘的话虽然解了他的些许担忧,但还是没能把注意力挪到棋盘上,简简单单的五子棋,因着不走心,落子的时候难免少了些思考。
很快,便是破绽百出。
赵弘低头看了看,便知道他落下一子,便能赢了这盘。
可是下棋从不让人的大殿下却是不动声色的把拿着的黑子放到了个匪夷所思的地方,硬生生将大好局面断送,几乎是明晃晃的把胜利送到阮瑶手上。
偏偏阮女官像是没见到似的,白子落下时,又断送好局。
赵弘见状,笑了笑,不动声色,又假装没瞧见似的,随便下了一子,嘴里道:“你若心里记挂,放榜那天我随你一同出宫瞧瞧。”
阮瑶抬头看他,一双眼睛清澈透亮:“你这些天折子多,免得折腾,我自己去便是了。”
每天都忙碌到深夜的大殿下面不改色:“不妨事,已经少了许多。”
大不了就把折子留下来给那小傻子看,只要答应了出宫能给他带吃食,不怕他不答应。
没想到,阮瑶想了想,还是摇头:“如今不比往常,朝野上下都盯着你瞧,若是你去看榜,怕是又要横生枝节,免不得会有人说你私下拉拢新科进士。”
赵弘嘴角微翘,声音淡淡:“我不怕人说,自己去瞧自己的家里人,旁人能说什么?”
阮瑶瞟了他一眼,却不再劝,只是笑起来。
大殿下也不下棋了,只管伸手勾她的指尖,轻声问道:“笑什么?”
阮瑶也不瞒着,坦然道:“之前太后娘娘与我说,以后和你相处,要多劝劝,多为你考虑些。”
赵弘听了这话,就知道江太后在教她为后之道。
算起来,这该是喜事。
不但说明江太后对阮瑶毫无保留,还证明江太后已然旗帜鲜明的站到了自己这边。
可是赵弘还是缓声道:“我身边为我谏言的不少,瑶瑶莫不是要抢了他们的差事?”
说完,还想劝劝,让自家瑶瑶不要想那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