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明宫的人,来找自己,只能是因为赵弘。
而赵弘上的诸多事端,和她有关系的并不多。
能如此劳师动众的,就只有一个……
她绝对不能开口的一个!
许妃不知道从哪里生出来了勇气,昂着头,梗着脖子,声音都有些尖利:“你是想要在这宫闱当中私设公堂吗?”
阮瑶笑起来,有些惊讶又有些无奈。
平心而论,阮女官如今的手段心思都进步颇多,可是心性一如往昔。
是非对错清晰透彻,亲疏远近分得清楚。
起码在这次来之前,她并没有真的想把许妃如何。
哪怕觉得这人做下的事情,赔了命也活该,但是她并不是局中人,许多事情本就不该她决断的,所以阮女官只想着问一问,她说一说,说清楚也就罢了。
只是,有些人注定是不见南墙不回头的。
何必呢。
轻叹一声,随后,阮瑶伸出手,直接掐住了她的下巴,语气平静:“莫要拿大道理来压我,合着就你能用阴损招,行糟粕事,旁人待你就都得光明正大?想的倒是美,可惜,娘娘这美梦该醒了,世上不是人人都要顺着你的。”
顾鹤轩就没有那么客气了。
他本身就是由毒入医,比起治病救人的招数,刑讯用毒才是他的本行。
大抵是知道阮瑶在自家殿下心里非同寻常,索性,顾大人也不遮掩了,直接道:“娘娘,人,其实都是不怕死的。”
许妃一愣。
而后就听顾鹤轩接着道:“怕的,从来都是死前的零碎罪,微臣想着,娘娘该是不乐意受的才对。”
许妃悚然一惊。
换成旁人,她是不信的,但是眼前这个顾鹤轩的手段,她见过,也体验过。
就这几天,顾鹤轩笑眯眯的就把她的药性解了,却变着花样逼着他清醒,甚至不允她安眠。
一面是妙手仁心,一面是心黑手很,让人分不清是佛是魔。
偏就是这样的捉摸不定,才越让人害怕。
她从不怕善人,因为知道善人有底线,许多事不会做,她便有恃无恐。
但是对上恶人,便没有了那般大的胆子。
也就没有注意到,顾鹤轩给她下的药已经起了效。
这药,不会让她疯癫,而是会让她清醒。
无比清醒,清醒到一点点风吹草动都会格外敏感。
所有的情绪被扩大,恐惧也是加倍的。
阮瑶一直没有松开她,依然抬着她的脸,一字一顿:“你与庄婕妤,到底发生过什么?”
庄婕妤……
许妃的脸上闪过了一瞬间的恍惚,随后她就缓缓开口:“我与姐姐,该是这宫里最好的才是,最好的才是……”
阮瑶松了手,坐回到了软凳上,声音温柔平缓:“娘娘说一说吧。”
许妃的眼睛看着未知的地方,闭口不言。
顾鹤轩轻描淡写道:“娘娘还是照实说得好,不然,怕是熬不过皮肉之苦。”
原本他还想形容一下皮肉之苦包括什么,顺便展示一下他独门研制的十八般器具,结果许妃已经开了口:“姐姐入宫早,事事都是好的,待字闺中时便是名满京城的才女,入宫时,陛下还不是陛下……”
听到这里,阮瑶回头,轻轻摆了摆手。
嬷嬷们立刻退出去,贴心的合了门。
留在屋中的只有阮瑶,夏儿如儿,以及恨不得把耳朵堵住的顾鹤轩。
接下去就听了段像是戏文里才有的姊妹情深。
那时候当今圣上只是皇子赵元霁,庄婕妤作为皇子侧妃,同时也是最得宠的一个。
许妃与她自小相识,两人前后脚进了赵元霁的后院后,庄婕妤便对许妃处处照拂,而两人都喜欢诗文,便是无所不谈。
可是后来,一切都变了。
许妃的笑容迷离了些,声音轻轻:“陛下登基后,姐姐仍是最得宠的,可是我也心悦陛下啊,宫里的日子太无趣了,夜深人静时,吓人得很,独自一人真的很可怕的,这后宫,当真不是正常人能过的日子。”
阮瑶语气轻轻:“这话倒是真的。”
此话一出,顾鹤轩就是心里一动。
听着阮女官的意思,竟也觉得后宫入不得?
而后就听阮瑶接着道:“要是一群女子聚在一处,为了一个男子恩宠,想要和睦相处简直难如登天。”
这话她说的格外平静,没有半点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