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这里,孔陆还有些不好意思:“我也只是借花献佛,还望阮大人莫要见怪。”
见怪,自然是不会见怪的。
阮唐也不是不讲理的人,赵弘连赐下宅院这样的事情都要亲力亲为,足以见得对自家的重视,这是好事。
可他就是莫名有种感觉。
就是自家大白菜被人悄无声息挖走以后的复杂感觉。
当然,这些话阮唐是不会说出口的。
他很快就将听到的事情消化掉,随后便沉默片刻,轻声道:“想来,当今圣上时日无多了。”
“啪嗒。”
孔陆着实没料到这人兜头就来了这么一句,吓了一跳,手上的杯子都差点摔了。
好在只是掉在了桌上,洒了点水,并没有摔碎。
他急忙将杯子扶正,然后才看着阮唐道:“慎言,这话可不能随便说。”
阮唐却是看着他,声音放得更轻,但是语气却很坚定:“既然太子殿下对我家小妹如此重视,那么赐婚之事必然不会马虎,如今这般想必是想要尽早定下。”
孔陆不解:“那和陛下有什么关系?”
阮唐拿着水杯晃了晃:“陛下若有事,太子便要守孝,虽说本朝有先例,但恐怕不能大肆操办。”
孔陆眨眨眼,着实没想到这些,不由得道:“你说的,好像挺有道理。”
“既然如此,太子应该已经有了打算,自当有人建议太子殿下及早大婚。”
“殿下还在病中。”
“放心吧,很快就会好的。”
孔陆看着他问道:“那,阮大人想要当那个开口的人吗?”
“终究是我妹妹,我总不好出面,但孔大人可以往前一步,将此事摆出来,”说着,阮唐看向了孔陆,“作为臣子,自然要懂得分忧,想来太子殿下也会记着孔大人的好处。”
孔陆闻言,便细细打量起阮唐来。
如果说之前觉得这位阮大郎只是读书好,话本好,那现在看来,他的观察和嗅觉都很敏锐。
想要在官场上立足,这些毫无疑问都是极重要的。
一个足够聪明的状元郎,前途不可限量。
而阮唐却没说话,只是盯着杯子看。
孔陆不由得问道:“你瞧着似乎有些舍不得?”
阮唐很清楚,自己未来是要绑在赵弘的船上,与孔陆是一边的,也就没有隐瞒,直接道:“宫廷深深,谁都知道一入宫门深似海,我自然会担心瑶儿。”
“那……”
“但我不会阻拦。”说着,阮唐轻轻的呼出一口气,“我是他的兄长,是他的亲人,但也不能代替她决定她的人生,我能做的,就只有更努力些,让瑶儿多些倚仗,哪怕到了最坏的一步,也不至于没有退路。”
孔陆想说,在他看来,太子用情至深,分明是把阮女官放在心尖尖上的。
可这话在嘴边转了个圈儿就咽了回去。
既然阮大郎想要努力,这是好事,他是状元公,入了翰林院,使些力气就能扶摇直上。
况且人家当哥哥的护着妹妹,自己也没必要阻拦。
于是,孔陆笑着道:“希望大人官运亨通。”
阮唐便站起身来,回了一礼。
而后便是一段平静日子。
太子殿下安心养病,除了偶尔会和江太后那边来的佟嬷嬷说说话以外,就没见过其他外人,每天都喝阮瑶呆在一处。
即使只是凑在一起看看书,作作画,但因为有阮瑶陪着,赵弘也乐在其中。
当然,画出来的东西也为平静的生活增添了许多乐趣。
而在今年冬日的第一场雪降下来的第二天早上,赵弘便“病愈”上朝去了。
阮瑶则是留在东明宫前殿,一边盯着宫人扫雪,一边清点着刚刚送来的各式暖炉。
只不过这次用的时候有些长。
一直到中午都没能看到人回来。
阮瑶有些担心,就让来喜去瞧瞧。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来喜从外面一路小跑的进来,因着脚下踩着雪,差点还滑跌了一跤。
夏儿赶忙扶住了他,阮瑶有些惊讶:“发生了什么事?莫要着急,慢慢说,可是还没下朝?”
“下……下了的,朝会早就散了。”
“那殿下怎么还没回来?”
来喜则是喘匀了气,左右瞧瞧并没有旁人,这才走过去对着阮瑶道:“阮姐姐,刚刚前头传来消息,说是早朝上有大臣谏言,说是殿下年纪不小,是时候选太子妃了,结果咱们殿下下朝之后,直接去找陛下请了旨意,定了人,这会儿已经有内监去宫外传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