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流光委屈地“嗯”了一声,大眼睛湿润润的,像极了一条刚从水里捞出来的小狗, 呜咽着,被吓到了。
“哭了吗?”他问。
“风太大了。”叶流光语无伦次。
他越是和颜悦色, 她的心越慌张, 已经慌到快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他那张英俊清贵的脸, 甚至给人一种“刚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的错觉,他表现得太平静了,仿佛不曾有人攻击他奚落他, 他就这样静静看着她, 像是看着躲到墙角瑟瑟发抖的小动物。
不小心窥视到了他的隐私, 叶流光预感自己要死了。
“都听到了?”简拓轻问。
叶流光察言观色,发现自己这会儿看不透他, 心里有些绝望:“简先生,我我我现在听不懂中国话。”
“你现在说的就是中国话。”简拓的目光迫人, “再问你一次, 都听到了吗?”
从没有见过这样气场强大的他, 光是一个眼神就够让人大气不敢喘, 叶流光哆嗦着点了点头。
简拓一言不发, 只是幽幽地盯着她, 那高深叵测的微笑又出现在他嘴角。
在这样摄人的目光之下,叶流光简直无所遁形, 只好小心地蹭到他身边,犹豫地开了口。
“那个您是在考虑给我开封口费吗?”她的眼睛晶晶亮,像是头顶的星,“简先生, 这个可以有。”
“封口费?”简拓玩味地重复这三个字,上半身前倾,语气轻飘飘,“也许我在考虑杀人灭口呢?”
他说这句话时,正好吹来一阵晚风,阴凉入骨,配合他那吓唬人的语气,真的演出了恐怖片的效果。
现在叶流光可以肯定,简拓真的被傅奕琛气到了。
“杀人灭口”这么血腥的词汇,他今天竟然都开口用上了,可见真是气得不轻。
她只好笑嘻嘻的,试图缓和气氛。
“您别啊。”她滚刀肉不怕烫的模样,“杀了我就几秒钟的事儿,可是处理尸体多麻烦啊,您看我直挺挺躺那儿,吐着舌头,一副死了要变成女鬼来找您的丑样,多妨碍美观。”
她为了绘声绘色描述自己“死后”的惨状,甚至搞怪地翻着白眼,还伸出半截粉色的舌-头,终于逗得简拓失笑。
见他笑了,叶流光大受鼓舞,继续插科打诨只求能博他“开心一笑”。
“杀人灭口这种事,简先生您千万别自己来,脏了您的手。”她又往他跟前凑了凑,表情格外讨好,“这种事我自己来,死法我都想好了,就让我吞金自杀好了。”
“死到临头还想着贪财。”简拓被她带歪了节奏,跟天底下每一个快要被逼疯的家长一样,食指戳了她的太阳穴一下,语气里全是恨铁不成钢。
叶流光做作地“哎哟”了一声,揉着被戳到的地方,假装那里很痛。
其实一点都不痛,被戳到的位置好像还留有他指尖的温度,这让她心里有点甜。
虽然对他来说,这是个糟糕透顶的夜晚,但如果他能有片刻的心情好转,她做个小丑,也没什么。
“我长那么大,还没见过金子呢。”她嘴里小声嘀咕,还不忘偷偷瞥他一眼,“您看我连吞金自杀的资格都没有,我这样的废物,不如还是留着等我赚到第一根金条再考虑死吧。”
小姑娘看似混不吝,其实很贴心,简拓现在倒是很庆幸,当初炒了这姑娘的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如果当时冲动炒了她,他今天就体会不到这份人间少有的热闹。
这热闹,是这个善良的小姑娘给他的。
他说:“那等你赚到一座金山再说吧。”
“要赚一座金山?”叶流光苦着脸,“那我岂不是这辈子都没有死的资格了?”
“刚才要封口费不是很积极?”简拓又忍不住戳了她一下,“年轻人不学好,成天想不劳而获。”
叶流光跟不倒翁似的歪了一下,又弹回来:“简先生您是不是被我妈给附体了,我妈也说过一模一样的话。”
“您一定被我妈妈附体了,我现在觉得您特别慈祥。”她蹲到他的轮椅前,抬着下巴仰视他,眼眸澄澈如水:“这个角度看您,您不仅是全世界最最最好看的简先生,还是全世界最最最好的简先生,当然您考虑下给我个封口费就更好了。”
简拓突然开口:“你想要多少?”
他那严肃正经的态度让叶流光猝不及防,她只是出于缓和气氛的目的才一再提“封口费”,哪是真的想要他的钱?
怕他误以为自己是个贪钱没底线的女孩子,她急忙澄清:“我开玩笑的,您怎么当真了?”
“不如这样,您报销我今天晚上的打车费,就当是给我的封口费了。”她很体贴地提出建议,“对于我这样穷苦的大学生,这笔打车费也是一笔巨资哦,可以吗?”
这么可爱的提议,简拓又怎么忍心说“不可以”,他温润一笑,给小姑娘定心丸。
“再下去玩会儿,等结束了我送你回家。”
这回答实在是意料之外,叶流光差点以为自己耳朵听错,很不确定地问:“您亲自送我?”
“嗯,有问题吗?”
叶流光没吭声,只是视线向下飘,看了一眼他打着石膏的腿。
简拓哭笑不得,只好耐着性子解释:“是司机开车。”
可惜叶流光还是疑神疑鬼,甚至用笃定的语气说:“您一般没这么好心,我觉得您是想趁天黑把我扔进河里喂鱼。”
“我一般没那么好心?”简拓快要被小姑娘气笑,“刚才是哪个口蜜腹剑的混蛋说我是全世界最最最好的简先生?”
“我错了,您把我扔河里喂鱼吧。”
“要不您让司机叔叔开远点,把我扔海里喂鲨鱼?我还没见过大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