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嗤笑,“看那赶车的人穿着东厂的衣裳,职位还不低,你猜这里头坐的是谁?”
那人依旧一脸迷糊地摇头,不知是被吓到了,还是真的不知道。
另外有人看不过去,插嘴道:“他你都不知道?除了东厂那位,还能有谁?”
此人恍然大悟,一脸震惊恐惧,“原来是他?他怎么来了?不是说陆不言的死跟他颇有大干系……”
“嘘嘘,可不敢说,你还想不想要命了?”
嘈杂声断断续续,声音都压得极低。众人表情各异,眼含惧色。
隔着宽长街道,苏水湄躲在暗处,盯着那马车看。
她身边跟着杨彦柏,也伸着脑子像只傻鹅似得努力望。
“哎,这里头坐着那阉狗吧?怎么不出来?难道是发现本少爷在等他,不敢出来了?”杨彦柏有些嘚瑟。
苏水湄却没空搭理他,她觉得不对劲,可到底哪里不对劲她又说不上来。
“你爹呢?”苏水湄偏头看向杨彦柏。
“我爹?”杨彦柏想了想,不确定道:“好像进宫了吧?哎呀,你管他干什么,他不肯帮忙,你找他也没用。我觉得他就是年纪大,怕事了。没关系,有我在都是一样的,我就把我看成我爹,不,我就是我爹……”
苏水湄伸手捂住耳朵,阻隔掉杨彦柏的碎碎念,然后蹙眉思索。
她视线微转,看到天际处蔓延开的漂亮的夕阳,心中疑惑更甚。杨庸怎么这个时候进宫去了?
这样想着,她也就这样问了。
杨彦柏被打断了碎碎念,抽空摇头回了一句,“不知道。”
“那杨宰相进宫去做什么?”苏水湄又问。
杨彦柏继续摇头,“不知道。”
苏水湄一噎,问,“你知道什么?”
杨彦柏脱口而出,“知道我爹是去找圣人了。我爹每次除了上朝的时候进宫,平常入宫一般都是去找圣人商量某些朝廷大事。”
圣人?听杨彦柏提到圣人,苏水湄觉得不对劲的地方突然开窍了。
是啊,若是陆不言死了,圣人怎么可能不亲自过来吊唁。既然圣人没来,又怎么骗过东珠?除非陆不言的目的根本就不是骗东珠!
他是故意的!故意让东珠猜到他在装死,露出破绽,然后……引蛇出洞,请君入瓮,一网打尽!
苏水湄的视线猛地望向那辆青绸马车,她拨开人群,疾奔过去,然后在那驾马车的小太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直接就掀开了马车帘子。
马车帘子高高荡起,马车厢内空荡荡的,没有人。
东珠不在里面。
“哎哎,你干什么啊?”小太监急了。
苏水湄推开一脸怒色要过来跟她算账的小太监,直接往陆府内冲。
那小太监撞到她身后的杨彦柏身上,被杨彦柏一脸嫌恶地避开,“什么玩意,别挨着本少爷。”
小太监是东珠的贴身小太监,东珠如今位高权重,他的地位也跟着水涨船高,素来狐假虎威惯了,如今被杨彦柏这样羞辱,哪里咽的下这口气,立刻发难道:“你们可知道自己惊的是谁的马车?”
小太监生得纤细,说话的时候吊着嗓子,那声音听在耳中,十分怪异。
杨彦柏横行多年,真是没见过这么没有眼力见的玩意,“知道小爷是谁吗?知道我爹是谁吗?嗯?”
杨彦柏生得高壮,瞪着眼威胁了一阵后觉得不过瘾,直接就把小太监提了起来。
“睁大你的狗眼看看,连我杨彦柏都不认识!”
小太监挂在半空中,脸上露出恐惧之色。
虽说东珠如今权势正盛,但杨庸却也是不容小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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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不言的灵堂摆在正堂,苏水湄绕过影壁,穿过房廊,气喘吁吁地奔入灵堂。
灵堂内香烛袅袅,正中置着一座棺材,棺材盖已经盖上了,上头挂着的白绫飘下来,覆在棺材盖上。
红色的棺木,白色的绫,周围站满了前来吊唁的人。
苏水湄踉跄着拨开人群跑到棺木旁,然后使劲推开棺木盖子。
周围响起惊呼声,有陆府的家仆上来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苏水湄看到了空荡荡的棺木。
陆不言不在里面。
他骗了自己。
“这人是来闹事的,快抓住她!”陆府家仆纷纷冲上来要抓苏水湄,苏水湄回神,立刻拔腿就跑。
她一路跑到府门口,杨彦柏还抓着那小太监教训。
苏水湄跳上马车,使劲一拍马屁股,“驾!”
“哎,等等我!”杨彦柏跟着马车跑了一段路,踉跄着借机翻滚上去。
“你要去哪啊?小心小心那边有人!你会不会驾车啊?”杨彦柏人还没坐稳就开始嚷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