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杏在旁边抿着唇笑:“小姐今天也很美。”
傅新桃提裙起身,脸上笑意渐浓,心情十分愉悦:“走,去正厅。”
“是。”
秋杏含笑答应一声,紧跟上自家小姐的步伐。
傅新桃从西郊回来得有些迟,回来之后又耽误了些时间,待她到得正厅外,恰巧听见里面一道低沉声音告辞的话语。这道声音毫无疑问是萧衍的,她想一想,没有进去正厅,转身离开了。
萧家和傅家的宅子是紧挨着的。
傅新桃离开正厅后,到萧家庭院里耐心等待萧衍。
在她十二岁的那一年,边关战事起,萧衍的父亲和大哥都上战场去了,孰料马革裹尸,牺牲在边关。萧衍的母亲本就早早病逝,在那之后,萧衍变得孤身一人。
父兄相继战死于沙场之后,萧衍亦向皇帝陛下请命,奔赴边关。
那一年,萧衍十六岁。
傅新桃记得自己也是在这庭院里见的他最后一面。
彼时两个人相对无言,临到分别,萧衍只留下两个字给她——“保重。”
萧衍不在京都,萧家老仆日复一日守着宅子,处处打理得井井有条。经年过去,这座庭院在春日一如既往的花木扶疏,几棵杏子树枝头沉甸甸的粉白花朵。
傅新桃盯着杏子树发起愣。
萧衍小时候其实也是调皮的性子,喜欢带着她一块玩,甚至带着她去爬树。
她同样喜欢跟在萧衍身后,无论玩什么都很高兴。
傅新桃还记得,有一次两个人也去爬树,是一颗李子树。结果她脚下不稳,从树上摔了下来,摔狠了,大哭不止。萧衍很歉疚,不停哄她,还要把李子树砍了。
她那会儿人小,才六七岁,什么都不懂,一心惦记着树砍了就没有李子吃。
于是怎么都不答应萧衍让人砍树。
怕他偷偷做这件事,她强迫萧衍答应两个人以后一起来摘李子。
拉过钩也就这么被哄好了。
那么多记忆、那么多相伴长大的时光,傅新桃不信只剩下她还记得。
哪怕他离开京都多年,他们到底有好好说话的情谊罢。
久久不见萧衍回府来。
傅新桃站得累了,索性绕着杏树一圈一圈慢慢走。
萧衍回府,沿着长廊走得几步,远远便瞧见杏树底下的小娘子。他脚下步子一时微顿,忽而间一阵风过,枝头杏花如雨飘落,只见站在树下的人诧异中抬起头。
虽然隔着一段距离,但萧衍依旧看清楚那张莹白的小脸孔上浮现几分欢喜。
如记忆里别无二致的甜美笑容。
住步半晌,萧衍继续抬脚往前走去。
当他出现在长廊尽头,傅新桃注意到他的存在,提裙小跑向他。
起初树木掩映,傅新桃依稀瞧见萧衍的身影。
到得近前,视线落在萧衍的脸上,她禁不住怔了一下。
身量修长、器宇不凡的年轻男人身穿大红织金飞鱼服、腰间佩着绣春刀,曾经的稚气已化作如今的冷酷淡漠。乍一看,确实让傅新桃生出一种陌生遥远的感觉。
京都早已传遍新任锦衣卫指挥使极为年轻的消息。
但这是皇帝陛下的旨意,无人敢反对。
傅新桃知道锦衣卫意味着什么。
不过这段时日,比起那些,她心里更惦记萧衍终于要回京都了。
此时照面,不妨萧衍竟戴着半张银质面具,只露出半张脸。面具下是一双深邃的眼睛,眼底无波无澜,十分冷淡。他此时面无表情,下颌线条也透着一股冷硬。
傅新桃一怔,非常在意他戴着面具这件事,因为这是他从外面回来的样子。
他的脸……怎么了?
“傅小姐。”
萧衍低沉的声音使得傅新桃从呆愣中回过神。
傅新桃忽然有一种猜测——
萧衍大约遇到什么事,或许是艰难且轻易无法对外人启齿的事。
她没有任何证据,不过是一种直觉而已。
但这份直觉,让她心神稍定。
心下自有计较,傅新桃按捺住情绪,莞尔一笑:“萧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