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嘉平帝异常介怀张首辅在朝中威望太重,与张首辅多有龃龉。
这件事朝中官员心里都十分清楚。
然而碍于张首辅的身份、地位和他当年辅佐嘉平帝继位的从龙之功,饶是天子,亦诸事必然顾及张拱的面子。过去有许多案子,无不是因为这个最终稀里糊涂结案。时至今日,张首辅一系经营多年,树大根深,想扳倒他们谈何容易?
有着这样一层因由,朝堂上下不大敢触张首辅及其党羽的霉头。
私下如何骂,面上总是客客气气、避之不及。
萧衍却带着锦衣卫夜闯孙家,将人抓回北镇抚司连夜审问。
其后不过数日时间,锦衣卫证据确凿的结案,连张首辅都噤声,不置一词。
这件事在朝堂上引起一阵波澜。要知道上一任锦衣卫指挥使没有落得一个好下场,不乏有曾得罪于张首辅的因由,而萧衍这个年轻的新任指挥使竟毫不在意,依旧对张首辅不留情面。
有人最终把萧衍的表现归结于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否则,到底会有几分忌惮。
萧衍能做到这一步,他们心里自然支持,却拿不准这个人可以坚持多久。
是以,他们暂且只选择观望,而无旁的举动。
傅新桃在这件事之前,曾不止一次听说过孙方庭这个名字。
孙方庭往日没有少做欺男霸女之事,在老百姓中名声极差,大家私下多有抱怨,她便有所耳闻。
她问起过自己爹爹孙方庭这个人,那时晓得孙方庭不是个好对付的。
晓得归晓得,朝堂上的许多事情都复杂,她的父亲是礼部官员,对这些多少无能为力。
如今孙方庭入昭狱、被定罪,说不出的大快人心。
不过,傅新桃也在意萧衍。
他回到京都甚至不到半个月的时间,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往后盯着他的人只会更多……在刀剑无眼的战场平安回来的人,傅新桃不希望他在京都反而出事。
但能帮到他什么?
傅新桃站在书房的窗户前,望着窗外的一丛翠竹陷入沉思。
片刻,书房外响起秋杏有些着急的声音。
她急切道:“小姐,宫里头来人了,说要接您进宫。”
傅新桃从沉思之中回过神。
反应过来秋杏的话,她走过去打开书房的门问:“怎么回事?”
秋杏面有忧色,摇头:“不清楚,只是府里来了一位公公,说皇后娘娘派他来请您进宫,帮宝阳公主诊个脉。夫人正陪那位公公喝茶,马车就在府门口候着。”
宫里头那么多太医、御医,医术都极好,怎会非要她去帮公主诊脉?
可既是皇后娘娘有令,她便得遵从。
傅新桃心下思量,对秋杏道:“让人去准备热水,我要梳妆。”
“动作快一些。”
秋杏当即福身道:“是。”
她离开书房,先去吩咐丫鬟婆子做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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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新桃梳洗过后,换过一身衣裳,这才去往正厅。
秋杏和春雨背着药箱跟在她身后。
吕皇后派来接傅新桃的太监名叫蔡和庆,一见到傅新桃,他立刻笑脸起身,却也不端着,恭恭敬敬行了个礼:“傅小娘子,皇后娘娘吩咐奴才来接您去宫里。”
傅新桃回以一礼:“劳烦公公了。”
蔡和庆笑:“折煞奴才了,只这时辰已不早,傅小娘子不若即刻出发?”
徐氏放心不下,一路送傅新桃到府门口。清楚自个娘亲不安,她柔声安抚徐氏:“娘,我今天一早便惦记起你做的木莲豆腐,等我回来,一起吃这个好不好?”
女儿说想要吃木莲豆腐,徐氏立刻答应:“好,待会儿娘亲就先准备着。”
傅新桃含笑拉一拉徐氏的手,转身上得马车。
马车一路稳稳地驶向皇宫。
傅新桃背靠车壁,脸上表情严肃,思索着今天这一出意外。
虽然她的父亲是礼部侍郎,但种种原因,她从未真正融入过京都的贵女圈子。她在这些贵女眼里是无足轻重的存在,没有多少交好的人,也没有得罪过谁。
皇后娘娘本不应该会注意到她。
极可能是有人特地在皇后娘娘提起她,且这个人说话是有些份量的。
傅新桃想起不久之前上傅家为沈慕说亲的荣王妃。
若是荣王妃,便说得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