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时今日,没有人还能保得住彭家。”
郑兴听得两腿发软,几乎站立不住,连忙伸手扶住书案,稳住身形。
他半晌回过神,深吸一气:“事关重大,萧大人不若……”
萧衍抬似笑非笑道:“郑大人怕什么?”
“弹劾官员也不过是你的职责所在,何须如此慌张?”
郑兴语塞。
他总不能和萧衍说,因为他怕死?他怕得罪张首辅一派会招来祸事?
见郑兴犹疑不定,萧衍忽然问:“你们那远房外甥可有消息?”
一句话,惊得郑兴跄踉后退两步。
“姓潘的我已经派人抓回来了,明日人就会回京都。”银质面具闪着寒光,萧衍嘴角勾起一抹泛着冷意的笑,知会郑兴,“人要不要交给你,端看你怎么做。”
郑兴当下愈发惊恐,瞠目结舌望住眼前的人。
不怪他怕一个比他年幼得多的萧衍,实在是……此人太过恐怖。
他那个姓潘的远房外甥,早在数月前骗得他们五百两银子后便消失不见。
萧衍竟然晓得他们家这档子事,甚至把人给抓回来了!
显而易见,萧衍有备而来,他们郑家,也一直被锦衣卫监视着。
他其实并没有任何可以拒绝的余地。
郑兴手指颤一颤,目光触及萧衍扔在书案上的那些书信。
一闭眼一咬牙,他点了头,答应萧衍的要求。
“后天下朝时间,人会送到郑家。”
话音落下,萧衍离开书房。
却过得好半天,郑兴才敢大着胆子四下看看。确定萧衍已经走了,其他锦衣卫也走了,他心弦猛一下放松,直接跌坐回了椅子里,一边大口喘着粗气一边擦汗。
缓过神,再一次瞥见书案上的东西,郑兴又气又恼,狠狠锤了一下桌面。
这只出头鸟,他是不当也得当了。
·
翌日,弹劾彭友大的折子被送到嘉平帝的龙案上。
复过得一日,嘉平帝在早朝上亲自过问大理寺近来审理的案子。
其中的一桩是彭友大之子的杀妻案。
于是那些弹劾彭友大的折子也被翻出来,摆到众人面前。
到得此时,众人心知肚明,皇帝陛下已知悉这些事,并且不打算轻轻放过。到底其中涉及盐政,倒卖官盐不是小问题,一旦罪名查实,彭家便擎等着抄家砍头。
彭家的这桩案子被嘉平帝要求重新彻查。
连同倒卖官盐之事一并查个仔仔细细、明明白白。
将彭家的事情摆到明面上之后,连续数日,嘉平帝的龙案上都有弹劾张首辅的折子。彭家和张家有些七拐八绕的姻亲关系,有人怀疑张拱参与其中,谋求利益。
但这些折子悉数被嘉平帝摁下不表。
张首辅亦似平心静气、坦坦荡荡,如常同其他阁老一起议事、面见嘉平帝。
朝堂上的这些事情,傅新桃并不怎么清楚。
只是这日,她到郑家去为郑小娘子看诊,却见郑小娘子趴在床上痛哭不止。
本以为郑小娘子是被病痛折磨,待她疾步到得近前,对方瞧见是她,当即张嘴呜咽道:“傅小娘子,他回来了,那个人回来了!我爹娘……也晓得了……”
傅新桃有些吃惊。
郑小娘子口中说的那个“他”,无疑是那负心汉。
这人倒是还有脸回来?
但为什么……那负心汉回来了,她爹娘便忽然晓得这些?
傅新桃在床榻旁坐下,握住郑小娘子的手臂问:“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最艰难的时候,有傅新桃站出来帮她,郑小娘子对她多少信任。
此时没有旁人可以倾诉,她一问,郑小娘子便将事情一一说给傅新桃听。
原来那个名叫潘泉的负心汉不是自己回来的。
不知是什么人将他抓回京都,直接五花大绑送到郑府门口。
潘泉离开京都时,曾经骗走郑家五百两银子,是以落回郑家手里,早已将那些钱挥霍一空的他十分害怕。说到底他是普通百姓,而郑家是官宦人家,要报复他实在太过容易,他没法不怕。
因是如此,为求自保,潘泉索性向长辈说出自己和郑小娘子的私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