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有领导马文山在市里担任党群副书记,所以辛况名即使被贺之春压制得最厉害的时候,也没有失去自信。因为他知道,贺之春的强势,完全是因为带领白墙县经济打了一个翻身仗之后在白墙县干部群众中形成的巨大威信所带来的,这归根到底是属于领导的个人魅力。但是在我朝,一切都是由上级领导说了算,某个人的个人的魅力虽然能够在一段时间内发挥出不凡的作用,但是这和上级领导的权威比起来,几乎是可以忽略不计的。上级领导要用你的时候,你的个人能力和魅力是可以锦上添花,博得加分的;但是上级领导一旦决定不用你,你的个人能力和魅力绝对能起到雪中送炭的作用,在上级领导眼珠,你这个下级的能力和个人魅力就算是个屁,该拿下照样拿下!因此,辛况名面对贺之春的时候,才会隐忍,才会去一步一步地去算计,因为他不需要着急,有马文山给他撑腰,像贺之春这样背后没有过硬的关系完全靠个人魅力政治对手固然能够一时占据上风,但是最终结果还是要被他踩到脚下。而事情的发展也正如他预料的那样,贺之春在中了他的小小全套之后,毫无悬念地被市委拿掉。
可是现在林远方却和贺之春完全不同。就辛况名掌握到的情况,省里的关系不说,单单是在市里,林远方就可以跟市长孟河源和市委书记江正两位党政一把手扯上关系。和北郭市这两大政治巨头相比,辛况名所依仗的马文山不过是一个已经退休的原党群副书记,又如何跟林远方身后的孟河源江正为去掰手腕?面对贺之春时,辛况名可以非常有耐心地一点一点去侵蚀贺之春的实力,可以不露声色地下编织着一个又一个陷阱,这个陷阱不起作用还有下一个陷阱,一切都以不引起贺之春警觉为前提,直到贺之春完全踏入陷阱辛况名才会张开狰狞的獠牙扑向猎物。
对于林远方,辛况名还可以这么从容吗?以林远方对付交通局局长杜志强的手段来看,恐怕辛况名这边陷阱还没有开始铺设,林远方就已经开始行动了吧?又加上林远方省里市里的强大关系,如果辛况名不能做出有效的应对,恐怕林远方很快就将把持住了全县的大局吧?这种情况又岂是辛况名所能容忍的?且不说他这个县委书记三年半来只过了二十来天发号司令的瘾,就单单说他花了三年多时间处心积虑地牺牲了无数头发把贺之春挤走图的是什么?不就是要做白墙县的当家人吗?如果让林远方成了白墙县的当家人,辛况名当初又何必辛辛苦苦把贺之春挤走呢?
种种因素之下,辛况名发挥不出来原来的政治水准,尤其是在请了老领导马文山出马到市委去说项,这都两天了还没有什么动静,心计之下闹出这种昏招,也并不意外。
这时听了迟延年的提醒,辛况名总算清醒了一点,他把胸中的怒气压下去,问迟延年道:“老迟,那你说,现在怎么半比较好呢?”
“辛书记,我建议立刻召开县委常委会。工资关乎全县所有人的利益,我就不信林远方胆敢触犯众怒。”迟延年说出了他的建议,“眼下的局面是谁造成的,大家都很清楚,看看林远方在常委会上,如何给常委们一个交代!”
辛况名不由得眼神发亮,自己怎么忘记了这最简单的做法呢?他一拍辛况名的肩膀,说道:“好!老迟你说的对!马上通知全体常委,立即到县委小会议室召开全体常委会议!”
林远方接到会议通知时,是刚从当阳镇回来不久。虽然没有在县里,对县里发生了什么情况,他心中完全有数,因为李巧琳已经在让财政厅扣下白墙县积欠款之前和林远方进行了沟通,林远方当然知道,在白墙县发工资的前两天,李巧琳做出这样的决定,意味着什么,他心中不由得感慨,自己这位李姨,形势手段果然是泼辣,不出手则以,一出手就要把人往绝路上逼啊!
林远方端着水杯到了县委小会议室,不声不响地坐在了辛况名左边。常委们这个时候都已经知道这件事情,目光不由得都聚集在林远方身上。林远方却仿佛根本感觉不到,若无其事地摸出一根香烟,靠在皮椅上静静地抽着。
常委会由县委书记辛况名主持,他先宣布今天的会议中心议题就是关于本月工资发放的问题,然后让列席会议的县财政局局长谢园行把情况向各位常委们做一下介绍。
谢园行坐在后排,拿出一个笔记本,把情况向常委们做了介绍,距离发工资只要两天时间了,省财政厅扣了四千多万之后,财政局账上还不到一百万元。形势可谓是相当之严峻!
常委们虽然事先已经知道了大致情况,这个时候听谢园行嘴里说出具体数字之后,还是相当的震惊。不到一百万,别说是发工资,恐怕维持县里各机关的正常运作都困难吧?大家目光就在辛况名和林远方身上游来游去,心中暗道,你们两位大佬斗法,可千万不要殃及到我们啊。这些常委们个个都分管一摊部门,如果下属们都跑到他们面前哭穷,那可是一件非常令人头大的事情。
辛况名把下面常委们的反应都看在眼里,他见林远方坐在旁边低头喝茶,一言不发,心中不由得冷笑,这个时候想逃避,哪里有那么容易?
“林县长,”辛况名用笔敲着面前的笔记本,“经济问题归政府主管,还是得想想办法把工资了才好。真要闹起来,大家面子上都不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