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尉迟逍遥是我的名字,出云谷少主是我的身份,琉璃卜算子是江湖中人给我的代号,遥儿是我爹爹唤我的昵称,逍遥公子是外人给我的尊称,逍遥是朋友叫我时的名。


才短短出谷不到半个月,我就得出了以上一堆的衍生名字,不过还算好,如果有人敢称呼我为小姐,我会一脚印到他脸上去。


江湖中原来是知道出云谷的,出云谷并不像我想象中那样与世隔绝,而是大有联系,因为谷里生长的花花草草皆是世界上罕见稀少的药草珍品,加上我爹,那个传言中的出云谷谷主——尊称为出云圣君的男人拥有一身世人所羡慕无比的医术,据说死的能医成活的,活的也自然能医成死的,圣名远扬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每年大把人想去出云谷求医,却不得其门而不入,困死在八卦璇玑阵里的人比被病毒害死的人的数量还多……但稀少的几个被爹爹顺手医治好的人却大4宣扬出云谷谷主有多厉害,让更多的人慕名而来,也让更多的人白白丢了性命……


在我眼里看起来,爹爹害人的本事远远要比他医人的本事要强啊。


但无论如何,他在我眼里依旧是最强悍最了不起的男人,是我最想成为的类型,最终的人生目标。


出云谷世代单传,无论是儿子还是女儿都会继承尉迟的姓氏。


我想,我爹爹其实想要的是个儿子,所以从小他才会对我不理不睬。谣言中,我爹爹对我娘半点不感兴趣,是我娘未婚先孕后才娶进门的媳妇,结果生我的时候难产仙逝了,留下我一个,对于爹爹来说是纯属虚构的后代。


因为他根本不想见到我,自小到大,就算住在同一所宫殿里,十天八天不见人影是时常的事。所以我很受人疼爱,除了我爹,所有人都宠得我不得了,可奇怪的是,我却除了我爹,谁也不想要。


难道这就是血缘造的孽?对方明明给的冷屁股,还是死活想用热脸蛋贴上去?


不知道是不是怄气,还是报复的心理,不知从何时起,我的感情越来越淡薄,不再像6岁以前总是哭着要爹,而是很随遇而安的类型,有什么就要什么,没有就算了。


结果发现我爹倒是满喜欢我这一点的,打我培养出这样的性格后,他更是神出鬼没,最长的记录是足足消失了一年,最后才在新年初一赏赐红包的时候露个脸而已。


我想,有这样一个爹,应该不是我的错。有我这个不是儿子的女儿,更应该不是我的错。


可……还是郁闷啊,为什么我就是个女儿身呢?如果我是个儿子,爹爹会不会多看我一眼,在我被众人啧啧称赞为天才的时候,他会不会摸摸我的头,夸我一句聪明?


唉,就算我注定是个女儿身了,如果长得像个男的,爹爹会不会也多少不去在意事实,而佯装其实我是他想要的儿子?但——一个长的半点不像男人的女人怎么样也无法成为男人,更甚至是爹爹那种刚毅冷漠又狂傲的男人吧?


懒洋洋的趴在树下的厚厚软毯上,我很郁闷的叹息。这个问题困扰了我18年,困扰着我从谷内跑到谷外了,还是无法解决的让我的心情更加阴霾。


晦涩的蓝蓝天空嗖嗖嗖的飞过不少人影,绝对不会是跟随我一道出谷的小龙、小虎、小雀和小武,因为我的郁闷,他们四个早在两个时辰前就不知道逃到哪里去了。


半垂着眼,我动也不动,任空中的人飞来飞去,聚集又散去,很快的还给我一个清静的空间,然后就在我昏昏欲睡的时候,一个满身是血的人咣当从顶上茂密的树丛中砸了下来,直接摔掉到我的软毯旁边,猩红湿热的血溅了一滴到我脸上。


慢吞吞的抬手用袖子抹掉突然其来的液体,我掀起眼,对上那张血脸上大瞪的双眼,幽幽凝视了很久很久,才不甘愿的撇了撇嘴,“你死了没有?”天底下能让我主动开口的人还真没几个。


那人张了张嘴,嘶哑的声音困难的吐出:“你不是打算见死不救么?”


眨巴着眼无神的盯他,“死了的我怎么救?”虽然我爹爹是可以把死的医成活的,但我不行,邪门歪道学起来太费力,而且我很怕鬼,所以抵死不粘这类学问。


“那你在等什么?”他都伤得只剩一口气了,居然还能跟我唧唧歪歪的聊天。


我困困的合了合眼,才慢慢道:“我在等你求我救你。”结果居然是我先发问,真郁闷,我太善良了是不是?


他喉咙里咳出一口血,红艳的面孔扭曲了一下,很干脆的立即道:“救命,求你救救我。”


为什么听在我耳朵里一点也不诚恳的反而带着笑意?疑惑的望了眼天空,我不甘不愿的伸手自荷包里取了粒拇指大小的白丸子,塞到他嘴里,“哪,这个能保你的命脉一天,等有人把你清洗干净了,我再看看你伤在哪里好了。”收回手指在衣服上擦了擦,继续趴在我的毯子上郁闷。


他咽了咽喉咙,估计是把药丸咽下去了,半会儿开口时的气顺了不少,也不太吃力,“这附近有河么?我可以自己去清洗,再请你看看我的伤。”


懒懒瞥他一眼,“你很怕死是不是?耐心点等上一天又没关系,如果没人来,我再给你颗丸子不好了?”


他沉默,然后咳嗽着笑了,“我是韩天平,交个朋友如何?”


闭上眼,掩口打了个呵欠,“不认识你。”我出谷是为了散心,也顺便负责将一封书信送往北域的凤凰阁,没心情没时间也交什么朋友。


他又笑,吐出口血后道:“江湖中阎罗殿的殿主就是我,跟我交朋友,你想知道江湖中任何事都成。”


微微掀起一条细缝斜他,“我凭什么信你?快死的人说什么都行,请不要以为活着的人佯装好心就相信他们,反正等你一死,谁会知道你信任的人是骗子还是什么。”


他低笑,“你不是要救我么?我不会死。”


自大的口吻让我多看了他一眼,开始思考,我什么时候说要救他了?“喂,我只说了看看你的伤,没有说一定要救你。”


他更加干脆:“求你一定要救我。”


不知是不是错觉,那双眼里分明就是笑意。皱了皱眉头,“不要嘲笑我。”


他的眼神柔和下来,“我没有嘲笑你,只是很喜欢你的个性。”


是么?怀疑的瞅他,轻叹了,“我的个性要是招人喜欢就好了。”否则全天下最应该疼爱我的爹爹就不该从不接近我,不是男性又不是我的错,没有继承他的英明神武也不是我的错,他凭什么不理我,难得面对我的时候跟面对其他闲杂人时完全一个样子的冰冷无情。


“有谁伤了你的心?”他轻问。


“是啊,我爹爹,你能帮我扁他么?”很大方的给予答案。


他的脸有点扭曲,“你和你爹闹脾气,离家出走啊?”


考虑一下自小和爹爹相处的方式,“我觉得应该是我爹爹跟我闹脾气,然后很愉快的把我送出家门,并且非常快乐是不用在短期内见着我。”出云谷在南域,凤凰阁在最北端,之间的行程来回至少半年,爹爹的心思明显得根本不用去猜想。


他再度沉默,不知道是不是昏迷了。


很郁闷的闭上眼,也不打算再搭理他了。


一个时辰后,那四个逃逸的龙虎雀武都回来了,在看到我身边有个血人儿,顿时傻掉,最后才请示我后将那人搬去清洗,再搬回来让我看看伤口。


他伤得很重,不但中了剧毒,整个身体几乎都被刀剑砍得破破烂烂的,可难不倒我。


花了几天的功夫帮他把伤口全部补好,内伤由小龙他们负责调理,我则很郁闷的继续在暂时停留的野外大树下天天趴着晒太阳。


又过了数天,那个叫韩天平的人终于能自己爬起来了。


掀起眼皮子看看面前高大俊朗、看年纪大不了我几岁的年轻男子,有点羡慕他,如果我也能长成这个样子,爹爹一定不会不理我吧?


他蹲在毯子前,一张逐渐恢复神气的面容很英俊也很男人气概,双眼凝着我,他勾起个笑,“你叫什么名字?”


“逍遥,我叫逍遥。”郁闷的垂下眼,不想去看他刺眼的英姿勃发。


他低笑了,“好,逍遥,今后阎罗殿的所有魍魉鬼魅全部会听从你的指示。”


打了个寒蝉,“不要。”很明确的拒绝,我还活着,不想和那些死亡的幽魂有任何牵扯。


他一点也不惊讶的瞧着我,又笑,“那请让我跟着你抵达你的目的地,你救了我,我必须报答。”


瞅他男人味道十足的脸,心情愈发郁闷,“随便你。”懒懒的将脑袋耷拉下去,也许和这样的男人相处久了,我也会沾染一些气势,少一分女人的阴柔?


不知道是不是韩天平的仇家太多的缘故,有了他在的一路上,热闹了很多,无论白天夜晚都有大把的人前来送死。


他说他的手下有人背叛他,买通了各路杀手来取他的性命,上一回的中招是在不防备手下时中了毒,这一回等送我到了终点,他会回去清理门户。


怎么样我都无所谓啦,反正无论韩天平还是龙虎雀武,送上门的人没有一个能通过他们来干扰到我,世界无论如何喧嚣,我依旧处在安然又郁闷的天地间,反复的沉思,再反复的更加郁闷。


深深的夜,醒来的原因是有人靠近。


懒洋洋的仰躺在床上,眼都不掀,能穿越外屋守卫的龙虎雀武进来的人几乎是没有,所以来人肯定是他们之一。


应该是来查看我有没有踢被子的吧?混沌的大脑没有工作,我躺在床上动也不动的等那人出去后,还给我睡眠的安静。


来人走到床前了,安静的在黑夜里立了很久。


出云谷才有的特殊药草味道淡淡的弥散在鼻端,很好闻,并没有闻过几次,却被自己潜意识强迫的记住,只因为那是我那冷情的爹爹身上才有的味道。


心情立即郁闷起来,让我皱了皱眉。


温热粗糙的大掌突然覆盖住了我的双眼,在我还没来得及思考是怎么回事的时候,柔软温暖的什么东西压上了我的唇。


惊讶的掀开眼,看不见任何事物,只感觉自己的睫毛刷过那只盖住视线的手掌。


灼热的鼻息喷洒在我面颊上,唇上的压力加重,开始摩挲,像是知道我醒了一般,湿滑的什么竟然分开了我的唇瓣,探入我的嘴内。


这个人在干什么?被动的微微张嘴任那柔软却坚毅的湿物在口腔里移动了半天,才后知后觉的发现那好象是条舌头,很灵活的舌头,那么紧贴在我嘴上的应该是某人的嘴,现在正在进行的动作可以形容成亲吻。


我为什么要接受一个看不见的人的亲吻?刚刚抬起手,双手的手腕却先后被同一只大手擒住,按向我的头顶。唇舌依旧在热切的纠缠,不属于我的唾液竟然有一丝甜……


禁锢终于解除,在我急速喘息的时候,听见一道沙哑又低沉浑厚的轻喃:“遥儿……”


是爹爹?!


猛然睁眼,屋内空无一人。


错愕又惊讶的抚摸上自己发麻肿胀的唇瓣,舌头都还有着被席卷过的些微疼痛,嘴里还有着不属于我的味道,刚刚我绝对不是做梦,那道醇厚的呼唤就算没听过几回,也知道只有爹爹才会如此唤我……


但爹爹在出云谷,怎么会出现在我屋内还亲吻我?


那个连看都不愿意看我一眼的爹爹?


疑惑的重新闭上双眼,自出谷之后,我愈加浅眠,在谷里,我一睡就是天亮,中途从不曾醒来,可出了谷后,任何细微的声响都会让我自然清醒。这样的不同,竟然让我发现有人在我入睡后进来吻我?


有可能是爹爹么?


心砰然剧烈跳动起来,真的是爹爹么……


细微的雀跃了,如果真是爹爹,是不是意味着他其实并不讨厌我的?他还是把我当儿子看待的?先不管为什么他会对自己的儿子有亲昵的欲望,一想到他有可能不厌恶我的,喜悦就悄悄的弥散上了心头。


倏的坐起了身,不顾是深夜,我胡乱套上外衣和鞋子就出了里屋。


外屋里睡着小龙和小雀,守着大门口的是小虎和小武,见到我奔出来,他们惊讶的对望了一眼,“少主子?”


“我爹爹在这里是不是?”急切的四处观望,小小的临时租借的院落只有两间屋子的一目了然,那个韩天平一点也不委屈的选择了柴房当卧室,漆黑的周围,根本看不见任何其他人影。


小龙和小雀从屋里衣着不太整的追出来,比我还惊讶道:“主子在这里?”


小虎和小武摇头,纳闷的也跟着到处看,“没有啊,根本就没有人靠近过。”


我拧起了眉,“连刺客都没有?”怎么可能,因为韩天平的随行,杀手无时无刻不冒出,三更半夜更是杀手汇聚的好时机。


小虎和小武摇头,“没有,今晚很安静,没有半个刺客上门。”


“那爹爹一定是来了。”没有杀手上门,肯定是因为爹爹的缘故。推开他们,拉开大门,跑出门老远,可到处只还是广漠的黑暗,没有丝毫人烟。


“少主子?”四个与我年纪相仿的龙虎雀武跟在我身后,一个比一个摸不着头脑。


难得快乐起来的心一下子坠落,是我在做梦?因为太渴望爹爹的正视而做的荒唐梦境?苦苦的涩涌出,默默垂下眼,嘲讽的笑了,原来我的修身养性还不够么?所以还会患得患失,竟然还会渴求明知永远不会拥有的,竟然还学会了欺骗自己。


抬手摸了摸唇,上面的热消退了,是冷冷的冰凉。


“少主子?”龙虎雀武担心的围绕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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