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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节(2 / 2)

香桥此时正冷着,看着那热气腾腾的小罐子,顿时好感倍増,一边伸出手焖子接过了小泥罐子,一边问:“这是什么?”


成天复说:“街边卖的热甜饮,用雪梨加红枣炖煮的,还有驱寒的老姜。”


香桥赶紧喝了一口,果然果香清甜里带着微辣,喝一口浑身都暖融融的。她看表哥只买了一罐,所以喝了两口后,便递给他问:“你也喝一点?”


成天复将红彤彤的糖葫芦递给她,慢吞吞道:“你自己喝吧,我又不是小孩子……你也快不是了……”


香桥一吐舌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她可不是忘了自己扮的身份!世子爷的未婚妻若是跟自家表哥当街分食,的确不雅。


香桥吃着糖葫芦,喝着热热的罐饮,探头看着灯会的热闹纷繁。


现在大部分府宅的贵眷都已经登到了高高的观灯台上可以俯瞰长街灯景。


不过成天复站在停靠马车的驿站处,稍显冷漠地看着远处的观景台——那上面锦衣华服,人头攒动,一个个都是满脸笑意,就是不知他们此刻的内心又在盘旋着什么……


香桥顺着他的视线看了一会,半歪着脖子问:“表哥,等你考得功名了,应该也是也会登上那高台的。”


她知道往年的表哥都是会随父亲登上高台赏灯。


可是今年他的母亲与父亲合离了。虽然他也可以随着舅舅一起上去,但是父亲与继母也在高台之上,若是并肩而站,父子间难免尴尬。她猜想所以表哥才为了免得麻烦干脆不上高台,站在这里无聊地给她买吃的吧。


成天复回头看她问:“怎么,你想上去?”


香桥摇了摇头,老实说道:“那高台就如同戏台,能登上去的都是扮上角色的,嬉笑怒骂皆不由自己了……我还是喜欢自由自在些,以后不求大富大贵,但求衣食无忧,做事不愧天地良心,也不愧于自己就好。”


成天复听了小丫头的话,轻轻笑了一下说:“你这要求比那些高台上的贵人们都高。光是‘不愧于天地良心’这几个字就难倒了天下大半人,而‘不愧对自己’,试问又有几人能做到?”


香桥认真地想了想,说:“表哥,你说的很有道理!”


说完,她一口将手里剩下的温热的果饮喝尽,然后让凝烟扶着她下车,跑到了街市对面的摊子前,买了一串夹了核桃的糖葫芦,又拎着裙子飞跑了回来,仰着脖递给了成天复。


“表哥,给!”


成天复说道:“我不吃这个……”


还没等他说完,香桥就笑着打断他的话道:“我知道,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只是你方才看着我吃的时候,默默咽了四次口水。虽然不愧于自己甚难,但细枝末节上就别为难自己了。此间无人,你装大人装得再像也没人给你赏,赶紧吃了,我肯定不告诉别人!”


香桥笑得有些狡黠,像只摁住鸡尾巴的小狐狸。成天复默默瞪着她,终于抵不过她脸上灿烂的笑意,伸手接过了那串糖葫芦,看了一会,才勉为其难地慢慢吃起来了。


不过从他舒展开了眉头看,他应该很喜欢吃这种小孩子的零嘴。


香桥想:不过才十五岁的少年,也并没有比自己大太多。可惜为了撑起家业,扶持娘亲和妹妹,他也不得不扮演着也许他并不喜欢的少年老成的角色……


就在香桥看着表哥愣神的时候,突然发现表哥从始自终,目光一直盯着广场正中央的麒麟冰灯。


香桥觉得他的目光有些蹊跷,便也转头去看,不一会便发现了问题——麒麟的耳朵……怎么那么亮?


她定睛又看了一会,才发现问题所在——原来那麒麟的耳朵圆滑凹起,正像个凸镜……


不过她想不明白,表哥为何一直盯看着那里。等她想问时,转身一看,表哥已经不在,不知去了哪里。


一场灯会散尽,香桥跟随父亲和母亲王氏一同回了府宅。


这场灯会,真是将盛老爷的魂魄吓得七上八下。待回来之后,他只想跟着夫人在床榻上躺一躺,舒展老腰,再回一回魂魄。


可是王氏却冷着一张脸,冷冷道:“老爷,府宅不清,暗藏奸佞,如何能安睡?”


盛老爷被说得一愣道:“什么奸佞?家里又不是朝堂,是哪个惹得夫人如此不高兴了?”


王芙想起她的丫鬟私下里查到的事情,将脸儿绷得紧紧地道:“爆炸的鞭炮乃是我年夜那天亲自看过的,压根就不在那院子里,怎么平白无故被人挪了地方,还好巧不巧地炸坏了墙,崩坏了冰兔的肚子?”


白氏坐在一旁,微笑着道:“夫人,那日事情那么多,你一时忙忘了也是有的。再说老爷不也没有说什么,这事儿既然过去了,就算了吧,您有孕在身,别气坏了身子。”


王芙冷笑一声道:“是啊,我身子不好,最怕郁气堵心,所以有人成心要炸坏了冰灯,让老爷惩我一个治家不严的罪名。我被冤枉,肯定心里憋气,若是立刻发了病,便是一尸两命,遂了某些黑心肝的愿!”


她这话说得甚重,连盛宣禾也是一惊,连声道:“这年才刚过,你怎么就说出这么咒怨的话来?这……这不是给肚子里的孩子添晦气!”


王芙看了在一旁恭迎着老爷的白氏一眼,冷声问道:“我安排的看院子的人,为何是你的丫鬟叫走的?”


白氏听了这话,顿时变了脸色,眼泪顿时蓄满眼眶道:“夫……夫人,您这话的意思,是要冤枉我了?我哪知道他们下人间的交情?春杏!你个死丫头给我过来,你跟夫人说说,你为何叫人去吃饭!”


白姨娘的丫鬟春杏也立刻跪下,哭哭啼啼道:“那把守院子的妈妈乃是我的同乡,我看酒席有一罐子老家特产的地瓜酒,想着她一定爱喝,就叫她过去喝,夫人……不是您说了我们满府上下,只要不耽误了内院的伺候,都可以喝酒吃肉的吗?大过年的,我叫同乡喝一杯酒,谁知竟然闯出了这么天大的祸事?夫人,您要迁怒,就责打奴婢吧。白姨娘她生书云少爷的时候,月子里落了弱症,哭得狠了,是要头痛的……”


白氏也不知是不是被这一句给点醒了,春杏那边话音刚落,他这边已经是顺着椅子歪歪斜斜地滑落下来,只半支撑着身子,趴伏在地上哭泣着对王芙道:“夫人我知错了,前些日子,我不该霸着老爷,不让他陪您过夜。从此以后我定当规规矩矩,谨守当姨娘的本分,伺候好您和老爷两位主子。求您开恩,莫要给我添加着这么大的罪名,我被冤枉了不要紧,我的香兰和书云以后怎么能在院子里抬起头来呀?”


一时间,这风韵犹存的白氏也是抓准了自家老爷喜欢病弱美人羸弱不堪的精髓,哭得梨花带雨,身抖得如筛糠一般。


“你……你……含血喷人,我何曾说过嫉妒你侍奉老爷?”王芙气极了,竟然一口气提不上来,只痛苦地抓着胸口。


一直默默坐在旁边的香桥手疾眼快,立刻掏出自己顺身携带的银针包,朝着王芙手上的穴位刺入几针,总算是让她缓过了这一场急火攻心。


香桥作为外人,不好插手人家的家事,稳住了王氏的心脉后,只能安慰她以身子为重,不要动怒。


盛宣禾一看,这一妻一妾都是病怏怏看着可怜,当真难以偏颇。再说了就像白氏所说,若是真处罚了白氏,那他的庶子庶女如何在盛家立足?


于是盛老爷秉承着家事难得糊涂,只想将这事情不了了之——这也不过是场意外,以后下人们得了教训,做事有章法些便好了。


所以他高声道:“大半夜的,吵个什么!有什么事情,明日再说!”


可就在盛宣禾想要和稀泥的时候,秦老太君却在外孙成天复的搀扶下走了进来。


“儿媳说得对,爆竹之事不查清楚,我们家宅不会安宁。你盛老爷的官儿也坐不安稳!”老太君开口说道。


盛宣禾没想到母亲会来,连忙起身相迎道:“怎么还惊动了母亲,这些下人不守规矩的事情,我一力处置了就好,管教夫人和母亲都解气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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