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天复坐在了桌边的椅子上,一边扣着衣领,一边示意着知晚给他戴上。
知晚听着外面的动静,新人应该是快上轿子了,也顾不得避嫌,连忙走过去,将珍珠彩贝冠小心地扣在表哥的发髻上,再用玉簪固定,最后在发冠后系上丝线络子。
等固定好了,知晚上下打量时,才发现自己离表哥有些太近了,连忙想要伸直腰后退一步。
却不曾想,成天复突然伸手揽住了她的腰。知晚被困在他的怀里,顿时困窘地低喊:“表哥……”
成天复发觉自己正在做什么的时候,指尖已经不自觉触碰到了她的脸颊,他顿了顿,一本正经道:“你脸上的胭脂没有抹匀……”
说着便伸出手指,略显粗鲁地涂抹她的脸颊……
手指点触之处,便如凝脂羊乳一般……他今日见了她时,便一直想这么做了,平日里已经很秀丽的姑娘,今日穿了一身明丽的俏粉,当真如初开芙蓉一般。
方才他的许多同僚缠着他,三五不时问起他的大表妹,就好像家里的妹妹都是给他们这些愣头青预备的一样,问得他真是有些心烦气躁。
而现在,娇艳的芙蓉花就在他的怀里,一双明澈大眼蕴含着水光,也满映得都是他。
这种感觉真是好极了。他一时心旷神怡,忍不住朝着她缓缓低下头……
可就在这时,门外有人急急来喊:“将军,快些出来啊!新人马上就要上轿了!”
这一喊,顿时惊醒了屋内半拥的二人。
知晚赶紧挣脱了他的怀抱,红着脸急匆匆往外跑去。凝烟方才一转头的功夫,就发现自己的小姐没了,正在到处寻她,看见她跑过来,赶紧道:“我的大小姐,夫人正叫你去核对单子呢……对了,你方才去哪了?”
不过知晚却抿嘴没有说话,直到快跑到门前的时候,她才后知后觉地问凝烟:“你……今早给我涂抹胭脂了?”
凝烟愣神道:“小姐,你不是从来都不喜欢将腮涂红吗?我也只给你薄薄施了一层水粉而已……不过你现在的脸也够红的,应该不用再涂了吧?”
她说完这一句时,发现小姐不光脸红,连脖子和眼睛都有些漾着红呢。
如果说,以前知晚觉得成家表哥是正人君子一个,现在被他抹匀了“胭脂”之后,却不敢打包票了。
该死的表哥,难道还当她是小丫头在逗弄着她?
直到坐下吃酒时,知晚的心还在扑通扑通地跳。
她有些疑心,表哥方才朝着她低头是想干嘛?
若是没有人在外面喊,他们刚才可会做出什么逾矩的事情来?表哥不会清晨起来时喝酒糊涂了吧?
嫁为人妇的曹玉珊看见了好友,赶紧与她一起凑过来吃酒,笑着打趣她道:“我下次再吃喜宴,说不定就是你的席面了。怎么样?你母亲有没有给你说亲?”
香兰坐在一旁无奈翻着白眼道:“哪用说亲,上赶子便有人带媒人来,可惜姐姐眼光高,一个都看不上!”
曹玉珊看了看香桥,觉得自己这位好友样样出挑。一时看不上人家,也是有原因的,毕竟这京城里能跟香桥相配的公子,也不过凤毛麟角那么几个。
所以她话锋一转道:“吃不到香桥的喜酒,那大约就是要吃你们表哥的喜酒了。也不知他能娶哪家的小姐。可惜我是嫁人了,不然的话,定然要让母亲帮忙,试上一试。”
这话一说完,逗得香兰都直不起腰来了:“就是天上的七仙女儿来了,大约我姑妈都看不上眼。更何况您这样身体太过丰润的。您还是老老实实地做你工部左侍郎二公子的夫人吧,若是叫你夫君二公子听了这话,只怕他要不给你饭吃!”
知晚笑眯眯地低头吃着饭,听着她们互相逗弄,有时候无意间得空抬眼瞟到隔壁桌子上的表哥,偶尔她的目光正好与他相碰,连忙低下头,继续低头努力吃着。
不过让知晚没有想到的是,在新人敬酒后,永定国公府夫人不知什么时候,跟嫡母王氏又坐到了一处去。
国公夫人一改以前与王芙说话时清高孤傲的样子,笑容里添了几分说不出的亲切。
王芙先前在国公府碰了软钉子,被国公夫人敲打着盛家女儿配不上她家的五郎,闹得怪没脸的,便立誓不再登国公府的门。
可如今见国公夫人这么亲切,她也不好意思拿话怼人,于是便跟着攀谈了几句。
不一会,王芙便挥手叫邻桌的知晚过来,对着她说:“香桥,国公夫人问起你为何不去给她胡老太君看病了,我说你最近懒出门,她还不信,便叫你来对质呢!”
说这话时,王芙给她递了递眼色,那意思是让她帮忙圆谎。毕竟王芙脸皮薄,总不好说是她命令女儿推了胡老太太的请柬吧。
第76章
毕竟人家永定国公府的门楣在那立着,这等交际场合,也不好撕破脸。
所以知晚笑了笑,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轻声道:“母亲说得对,的确是我惫懒了,加之觉得自己医术不精,怕耽误了胡老太君,这才许久不曾登门。我先自罚一杯,还请国公夫人见谅。”
说完,她便将那杯酒一饮而尽。
国公夫人笑眯眯赶紧给她夹菜压酒:“你这孩子,哪个说要罚你?就是久不见你怪想的,就连你五哥哥都说少了你去,国公府里的诗社都减了风采,待过两日,你可要来我府上玩啊!”
这般寒暄之后,国公夫人便拉着知晚的手不放,一段热情夸赞,又约定了她来国公府的日子,这才心满意足地走了。
王芙觉得有些闹不明白这位国公夫人的意思,便在婚宴散去后讲给婆婆听。
秦老太君冷哼一下:“什么意思?就是要将自己说出的话往回拉。她眼高于顶,比较来比较去,觉得还是我大孙女最好,想要许配给挂在她名下的那个庶子呗!”
王芙虽然先前恼着永定国公夫人看不起人,可现在听了她相中了香桥,便也活心了,道:“若是能嫁入国公府,当真也不错,毕竟香桥的年岁也大了,耽误不得。”
秦老太君绷着脸道:“她哪是相中了香桥?是眼看着香桥讨了陛下的欢心,被封为县主,又是太子妃的座上宾,便想着投机钻营来了!”
毕竟太子最近身子见好,还领了盐税的差事,一国储君协理国政意义重大,朝中都在传闻陛下似有交接之意了。而她府里不过出一个排行老五的庶子,就算押错了宝,也不算得什么损失。
“我的孙女,岂是给她押宝用的?你总领着姑娘出门,心里可要有分寸,香桥是个通透的孩子,那国公府的富贵还入不得她的眼!”
王芙被说得脸微微红,觉得自己又显出了小家子底气,在挑选女婿的问题上有些狭隘了,登时有些局促,小声道:“是我看得没有母亲长远,差点耽搁了香桥……”
秦老太君见儿媳妇似乎多想了,便又缓了缓语气道:“我不是在说你不上心。你做继母的,可比亲生的母亲难做多了。若是女儿们嫁得不好,少不得有那好事碎嘴的造谣你刻薄继女,落下骂名。也只有女儿们都嫁得好,门楣高些,外面的闲话才会少些。要不是国公夫人是个势利眼,这门婚事……的确也不错。”
这些年来,儿子亡故后,是这个还年轻的儿媳妇一心一意地拉扯着两个年幼的盛家小苗苗。
秦老太君虽然在儿子成婚前有些看不上她小门小户的出身和病弱的身体,但是现在看来,儿子还是选对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