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枝敏锐的感觉到,这焦躁和不耐并不是因她而起,而是别的什么。
她心下把这些天紫云台里的事都在心里过了一遍,并没有想起什么事让他烦心的。又或者,她不知道?
“什么意思?”他靠在那里问。
“就是,人总得做点事。我知道我没做过好事,你不杀我,那是你人好。可其他知道内情的可不是个个都和你这么想的。让我在这里呆着,又不杀我。什么事不做的话,那不就成了吃了睡睡了吃的,回头被人杀了吃肉,我也没法说什么呀。”
明枝说着委委屈屈的站在那里,头也垂着,看面前的人。
“杀了吃肉?”师泽听着她的话,过了小会笑了,“北阳山自有门规,无缘无故杀人,就算是魔门,也是被不允许的。”
明枝听着这话,想起那夜被他轰的连个人形都保留不住的死鬼师叔。保持了沉默。
“如果你说的是师兄的话,只要你别在门内兴风作浪,他是不会动你的。”
“我现在就算想要兴风作浪也没那个本事啊。”明枝低头,自个掐着自己的手。
她从他身上得来的东西,一股脑的几乎全被他封了。现在能用的只有她自己原来的,她在同龄的修士里,已经算是不错,不过这些根本不够。
师泽的那些东西,已经和她融为一体,想要取出来,恐怕只有生挖灵丹这么一条路可走了。
师泽不动手,也没杀她的意思,可她要是真的觉得从此之后,自己就可以高枕无忧,在北阳山里安安稳稳的呆下去,那她就是脑子里头都是水了。
“所以呢?”
师泽问道,现在夜还很深,但是他一点睡意都没有,这漫长的清醒与他来言是好事,却也是折磨。
“所以我要讨好你啊。”明枝说起这个没有一丝一毫的羞涩,甚至颇为理直气壮。
“讨好我,是不是太晚了?”师泽来了点兴致,他一只手撑在头上,露出几分人前看不到的慵懒模样。
明枝望着他,“衡云君想要听实话吗?”
“你说就是了,你实话假话,我一听就能分辨出来。”
明枝点点头,“当然是我做了那件事,我才会来讨好你呀。要不然我干嘛大夜晚的,不在自己房间睡觉,跑到你这儿来,我又不是天生犯贱。”
师泽的脸上有瞬间的凝固,连带着室内也安静了下来,甚至连呼吸的清浅声也清晰可闻。
“我就是想要活命呀。”她双手握在胸前,小声的叹口气,“难道衡云君觉得自己有让人心甘情愿主动拜倒的魅力?”
“……”
明枝又叹了口气,“衡云君听过一句话没有,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呀。就算不是我这样的,平白无故对着你大献殷勤,不是想要盗你,就是想奸……”
“好了。”
师泽出言打断她的话。
他坐在那里,似笑非笑的,“你胆子果然大。”
“要是胆子小也干不出我做的事。”她说着歪歪头。
师泽坐在那里,听着她的话,他缓缓的向后靠了下去,换了个更为随意一些的坐姿,“你倒是坦率。”
“不坦率也没用,反正会被衡云君看出来,那还不如坦率点。反正我再怎么,也出不了衡云君的手掌心呀。”
屋内灯光并不多,他只是留了一盏灯而已。
昏暗的灯光下,人在那里站着,她眉目里有浅光流转,淡淡的一圈,弄得她像是一条狡黠的狐狸,咕咕咕的往外冒着坏水。
偏偏被人抓住了四肢,一样本事也使不出来,但也不慌张。正闷着想后招,给自己解困。
师泽笑起来,夜深人静里头,他的笑声听到她的耳朵里头,莫名的有些渗人。
“你在外面守多久了?”
“入夜没多久就守着了,反正我又不是凡人,夜深露重也不会把我怎么样。”
元胡不知道他的起居规律,也不用旁人服侍起居,那也只有她亲自来。这点波折也在她的意料之中。
想要做成点事,要是连半点苦都吃不了,那就什么都做不成。
“那你继续在屋子里头守着吧。”师泽靠在那里,手撑着头,长发随意的披在肩膀上。
明枝低头算算日子,突然笑起来,“也行。”
“笑什么?”师泽见着她脸上的笑容奇怪。
在这儿守一夜并不是什么轻松事,就算是外面的巡逻弟子漫漫长夜也是每一个时辰一换。
巡逻弟子那里,还有同门师兄弟,他这里可什么都没有。
明枝满脸奇怪,“你又没有把我赶出去,还让我在这里守着,我当然要高兴了。高兴了笑,不高兴了就不笑,伤心的时候就哭。这么简单的道理,难道衡云君不知道么?”
“是不是觉得很眼熟?”师泽见着她忍不住的在四处打量,开口问道。
“是。就是那天晚上的屋子。”她干脆连着下面的话一同全都说出来了。
师泽没见过她这种人!
就算是修士,完全不被世俗男女的那一套所拘束,他也没有见过她这样的。
从开始到现在,他就没怎么见她在这种事上露出过一丝半点的属于女子该有的模样。那直话直说的样子,就算连他也预料不及。
“你还真是坦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