淋着绵密的细雨,扯掉眼前与裙摆同色的纱布,她慌乱地爬起身,发热的身体触到寒冷的空气无法控制的战栗,她赤着脚踩着泥巴脱离车道的向树林跑去,满眼色相不一的绿,在摇晃的视线下影影绰绰地分辨不清。
茂密的杂草将双腿刮出条条红痕,她逃得慌乱,逃得惊心,似陷入绿色的陷阱,如何逃跑都无法摆脱囚笼,而猛然闯入视线的人却令她停住了脚步。
她瞪大眼睛捂住口鼻,在雾雨中难以置信的看着躺在地上浑身是血的男人,无尽的恐惧使燥热的身体瞬间冷却,刺骨的寒冷从赤裸的双脚向心脏靠拢,她摇摇欲坠的向后退去,被长裙遮盖的双腿,一股热流从腿心流出经过因剧烈摩擦发热的腿根。
忽然,一道冰冷的目光定格在她身上,她瞬间屏息,头皮发麻,只觉得耳膜将外界的声音全部隔离,唯有自己一下比一下沉重的呼吸传入大脑,使她艰难地回头。
刹那,思绪全部湮灭,她清清楚楚地看着那熟悉的男人,所有的情感在瞬间全然灭亡,信念破碎的跌坐在地,连从天上源源不断落下的雨水都无法遮蔽那从他身上传来的死亡气息。
“不……不……”她摇着头,眼泪大颗大颗的滑落,道:“是你……是你杀的刘先生……”
那落下雨滴在黑色鞋上的脚步步靠近,她双脚摩擦着向后退去。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我是错了,我是做错了,可我已经被父亲赶出家了不是吗?为什么你还不愿放过我?还要缠着我?你到底想要我怎么样?到底想要我怎么样?”
冰冷的雨水令她睁不开眼,她看着那穿着西装的男人站在她的面前,俯视着她,不待一丝感情。
她恐惧,惊惶,想要逃,但却被他阴暗的眸吞噬,怎么都逃不掉。
“从我来的那夜,从我每晚入睡!杀了王先生,杀了刘先生,杀了二叔,都是你!江宸,江宸,为什么你不肯放过我!为什么要这样对我!难道你的死不是你自己造成的嘛!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我!”
她流着泪,颤着身子,脆弱的像易碎的陶瓷,连吼出话语都要拼尽全身的气力。
湿润的绿色透着凉意,抬头仰望看到的男人也带着凉意,那样的目光,那样冷漠的目光,她既恐惧又刺心。江宸从不是魏司那样的人,可此时的他却比魏司还要刺心。
冷漠,高傲,狠厉,视她为死物般高高在上,两人的距离一下子从进入对方的身体到千里之外,那自卑的苦涩从味蕾扩散,勾起所有卑微的回忆,旋转扭曲的搅和在一起。
背靠在树根,她视线停在自己的脚边,看到那昂贵的皮鞋踩下嫩绿地野草停在她的面前,她不敢再直视他,满脸泪痕地哭泣,但怎么都不能为自己的哭泣找一个合理的借口。
那些违心的话语会刺痛面前的男人,她确信无疑,可形成的壁垒为保护自身却本能地令她选择怯懦的逃避。
从母亲发现两人的关系,从她被父亲责罚,从她将他推下楼梯,她没有勇气承担自己做过的一切,她失去的够多了,她受到的惩罚够多了,她不想死,她想要活下去,仅仅是活下去。
“江宸……江宸……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求求你……求求你放过我吧……我真的错了……求求你江宸……求求你……”她抓住他的裤腿,亲自将自己尊严碾碎的祈求着。
到腰的蓬松长发染上许多细密的圆形液体,双手紧抓着他的衣服,仰着头的弧度令眼睛的泪珠更快的滑落,而抬起看着男人的眼睛早已布满悲戚,连倒映着男人逆光身影的瞳孔都染上脆弱的色彩。
四目相对,她心颤,恍恍惚惚地放下了抓紧他衣服的手,寒气激起一阵战栗,那落在她身上的目光过于复杂,敛起的眉似乎蕴含着对她祈求行为的冷嘲,但冷嘲后更多的冰冷地愤怒。
低着头,沉晞流着泪,失神地看着男人蹲下身体与她齐平。
修长的指尖落在她沾着污泥的脚踝骨,垂着眸,黑暗的瞳孔随着抬起的头部动作一点点上移,从双腿到腰间,再到脖颈,最后落在她的脸上,一字一句地,用凉薄地口吻道:“觉得,我会让你死?还不行,沉晞。”
他轻笑,在她惊恐的目光下缓缓靠近,口中吐出的气息拂过她的脸颊,说出的话语轻到瞬间消失在烟雨中,留不下任何痕迹。
可她却像是被宣判了死刑,惊怖地瞪大眼睛,寒意遍布全身,颤抖地说不出一句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