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没有料到,这场轰轰烈烈的绑架案,居然最后以司凛放走亚当作为结束,白家欠了司凛一个天大的人情,而司凛居然也真的甘心就此放走亚当……
亚当将白梓仪强掳到四月酒店后门的位置,一辆早已等候在那里的黑色车子立刻启动发动机,在跳上车的同时,一把将白梓仪推开,然后车子飞快的驶入茫茫车流之中,消失了踪影。
没有人注意到,在白梓仪获救的那一刻,她飞快的用眼角的余光瞟了一眼亚当……
车子的驾驶室内,一个穿着皮夹克的鸭舌帽男人借着后视镜眼神幽幽的瞟了一眼后排的亚当,低声道,“主人对你这次的行动,很是不满意,她让你杀了叶妩,你并未做到。”
亚当默然了一下,随即冷笑道,“你家主人满意与否,跟我并无太大关系,回去也请转告你家主人……我跟你们,只是合作关系,虽然我不知道你家主人为什么非要跟个小小的地方豪门之女过意不去,我的目标由始至终也只有司凛一人……我亚当不是你家主人的狗,你懂了吗?”
鸭舌帽男人面无表情,“那么,也麻烦亚当先生您记住,这一次要不是我家主人的帮助,别说是你那群废物手下了,就连你今天都逃不过去,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司凛没有那么简单的……你手边上有崭新的衣物,你现在立刻把你全身上下所有的东西全部丢掉,一件不留,避免被对方动了手脚,在你身上留下定位装置。”
亚当不屑的轻笑了一下,一边飞快的脱下自己身上的衣物,一边道,“就今天司凛那副德行,他有什么不简单之处?不过是一个为情所困的愚蠢男人罢了,你瞧他今天有半点风度,跟个傻瓜似的只会站在一旁……跟他那个愚蠢的母亲一样的不可救药!”
“司凛的母亲虽然愚蠢,可是依旧杀了你的父母。”鸭舌帽淡淡的嘲讽道,“我家主人告诉过你无数次的,亚当先生,司凛绝对没有那么简单,难保他今天不是在装模作样,你要是继续这么轻视他,我家主人有必要考虑跟你结束合作关系了……而且,麻烦你不要忘记,今天是你太小觑了叶妩,这才一朝惨败,最后若不是我们家主人安排的人帮你逃跑,恐怕死神佣兵团的头领也只能成为一段历史了。”
亚当缓缓的怔了一下神,借着后视镜瞟了一眼鸭舌帽,“……我最后挟持的那个人质,是你们家主人故意安排的?”
“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你当你为什么可以顺利逃跑?”
鸭舌帽讥诮而笑,“白梓仪小姐的身份事关两大家族,司凛不可能让她以身涉险,也只有她这种足够的身份,才能掩护你逃跑……亚当先生,我家主人已经安排你连夜离开天京城,从北疆郡的位置出境,现在sa和ka的特情局特工们肯定布下天罗地网抓捕你,除了我家主人,现在不会有任何势力、任何人有这个胆量,送你出境。”
亚当彻底沉默了下来,半饷过后,终于低声道,“……好,我知道了,这一次,算是我欠了你家主人的人情,可以替他做一件事情。”
鸭舌帽瞥了一眼亚当,“您只要本本分分的做的雷克斯家族的继承人,那已经是在帮我家主人的忙了。”
亚当逃跑之后如何,叶妩并不知晓,没了之前那么危险的人物,她一直悬在半空中的心,也悄然落下,扯了扯自己脖子上的金属项圈,她难不成要戴这个狗圈一辈子吗?
左咏儿替她包扎好了手上的伤口,瞧见她做出的小动作,忍不住嗤笑了一下,居高临下的拍了拍叶妩的脑袋,“之前不还是逞英雄吗?刚才我在楼上拿狙击枪对准亚当的时候,可是分明瞧见你,说什么以一命换一命的,啧啧……那才叫个不怕死呢。”
事实上,左咏儿是被容叙临时抓包过来的,她的狙击水平不错,容叙临时布置今天这些应对计划,临时从别的地方调集人手,已经来不及了,只能将碰巧来参加聚会的左咏儿拦下来,让她穿着晚礼服,手上端着狙击枪,藏在头顶花台的位置隐藏着……刚才射击的那几枪,就是出自她的手笔。
现在狙击任务结束,左咏儿又充当起了临时的医护人员和安抚人员,一边帮叶妩包扎着手心的伤口,一边还要拿话暗暗安慰叶妩……
不是谁都能在经历了生死关头之后,还能迅速平静下来的,而且……司凛有太多的话想要问她了。
这边左咏儿安抚着叶妩,另外一边,充当了这么久透明人的司凛,黑臭着脸色,抱着胳膊冷冷的盯着容叙,“……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叶妩会跟亚当在一起,为什么会莫名其妙的出现这么多事情!”
容叙轻声咳了咳,瞟了一眼那边的叶妩,耸了耸肩膀,“你最好还是去问叶妩,不然的话,你会以为是我从中挑拨离间的。”
司凛倒是想去问了,可是一想到之前叶妩对自己的抗拒与疏离,顿时心塞塞的,不由自主的将迈开的半步又收了回去。
“不然的话,你把索伊叫过来?问问她原因?”容叙看出了司凛那转瞬即逝的逃避和无奈,“正好我们的人去京郊外的那座小型庄园时,索伊被绑在房间里,刚把她救回来。”
司凛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索伊是跟白梓仪一起进门的,这边角落里发生的一系列事情,除了先前的那一段之外,倒是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也幸亏场地安排在了这种后花园的位置,有各种热带植物的遮挡,再加上容叙在另外一段安排的一场“好戏”,大部分观众们全都被吸引了过去。
白梓仪进门,自然是恐惧得满脸泪痕,躲在白老爷子的怀里呜呜哭泣,一副被吓坏了的模样,而索伊从走过来看见司凛的第一眼之后,便连鸟都不鸟他一眼,屁颠屁颠的跑到叶妩身边,偷偷地抹着眼泪。
左咏儿检查了一番叶妩,除了手上的伤口以及被吓坏了,倒也没什么太大的事,唯一让她觉着棘手的是叶妩脖子上戴着的那玩意……那种新型炸弹,属于顶尖科技,她连见都没见过。
“我来吧。”
司凛醇厚磁性的嗓音在身后响起,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讨好和期待。
他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分明感受得到,叶妩对他的抗拒与怨恨。
索伊跟老母鸡护着小鸡崽似的站到了叶妩跟前,满脸怒气的瞪着司凛,“麻烦你离我们家大小姐远一点,我们叶家不欢迎你!”
容叙忍不住轻声咳了咳,“索伊啊,你让boss上手拆吧,这种新型信号炸弹,偌大天京城里,也就他拆过几次,别人不会……你总不能让叶妩一辈子戴着这个危险的玩意吧?”
当然,容叙没敢说,自己也会拆……
这种在叶妩面前刷脸的机会,他要是敢跟boss抢,容叙几乎敢保证,以司凛的小心眼,肯定会天天给他穿小鞋,然后陷入“你跟我抢女人”的无限死循环中。
叶妩拍了拍索伊,极为平静的淡笑着道,“行了,索伊,你靠边站站,让司少替我拆了吧,这是我跟他之间的事情,你就不要掺和了。”
“喔……”索伊不情不愿的应了一声,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司凛,偷偷还冲着他挥了挥拳头,一副姐揍你哦的表情。
司凛苦笑不已,他现在的地位直线下降,连叶妩身边的小保镖都敢对他颐指气使、呲牙威胁的……
一直来到叶妩的面前,蹲下身子,跟叶妩的视线放平,离得近一些,他这才发现叶妩似乎又清减了许多,脸色苍白憔悴,如果不是厚重的妆容遮住了眼下的乌青之色,以及戴着的美瞳遮住了眼底的红血丝,他几乎以为自己认错了人……
向来那般骄傲霸气的叶妩,何曾有过这般的憔悴与疲惫?
“叶妩……”
司凛不由得心里有些微微的发酸,沙哑着嗓子,低声轻唤了出来。
叶妩垂下眼睑,微微扇动的羽睫打下一道浅浅的阴影,“嗯,这次麻烦你了……司凛。”
叶妩抗拒的态度,让司凛奔着她面颊伸去的手,忽然僵硬在半空中,翛然下落,伸向了她脖颈上的墨色项圈,认真仔细的检查了一番过后,司凛面色铁黑,只是蓦然回头,向容叙吩咐,“把工具箱打开放在我身边。”
容叙很明显地注意到司凛的脸色,不由得略显忧心的问道,“很棘手吗?”
司凛没有回答容叙的问题,只是让叶妩略微侧过脑袋,将金属项圈展示给容叙看,“你自己看吧。”
容叙很是认真的检查了一番项圈,目光最后落在接口上时,也翛然色变,脸色很是不愉。
倒不是说这种技术如何的棘手,只是从项圈圈口的焊接痕迹上来看,很明显……这玩意,是出自龙*部的手笔和技术。
这代表着,——龙国内部高层,有人跟境外势力合作。
换句话讲,出内鬼了。
司凛执掌监察之责,可现在恰恰就在他的眼皮底下,叶妩不仅被人绑票,而且在她的脖子上居然还发现了本国自己军部的机密东西……
也难怪他当场黑了脸色,那不是等同于往他的脸上扇耳光吗?
“我要琢磨一下怎么拆除这个东西,对方似乎对信号炸弹的技术有所改进,”司凛抿了抿唇角,银灰色的鹰眸久久的停留在叶妩的面容上,贪婪的望着她的眼睛,“我现在要你从头到尾的把整件事说出来。”
“好啊。”
叶妩舔了舔嘴唇,跟左咏儿要了杯热水,润了润嗓子之后,这才低声道,“事情发生在年前农历腊月二十二的那天晚上,君老夫人约我出去散步,在散步途中我被绑票的,他当场把这玩意安防在我的脖子上。”
“腊月二十二?”
司凛喑哑着嗓子,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对啊,”叶妩扬了扬唇角,露出一抹嘲讽般的笑容,“我被绑到香园,连同索伊、辛追和李若希三个人,我也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醒过来那会,正好看见你送我的那只小猫崽……”
“那是基因兽毒豹。”司凛强调了一句。
叶妩含笑的看了一眼司凛,立马让他闭上了嘴。
“小猫崽用爪子划开了希姐他们身上的合金锁链,正好当时死神佣兵团的众人贪嘴,从香园的湖里捞了些鱼,食物中毒,因为我的脖子上还挂着这个东西,没敢离开,就让希姐他们先回去稳定大局,顺势将伸手最好的索伊派出去传递情报……我跟你唯一的联络方式除了手机和香园里的座机以外,就只剩下了通过四月酒店,我的手机被亚当搜走了,香园里的人被他们血洗,里面的座机电话线也被割断,我只能让索伊通过四月酒店这条途径,向你传递求救信。”
“你……给了我消息?”
司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字一顿的问道,“你确定?”
“是四月酒店北宁市分部的一位高层亲自上京送信的,你说呢?”叶妩挑了挑眉梢,露出个无比讽刺的笑容,“而且索伊允诺过他,只要把信送到,我会给予他想要的地位……他亲自上京,求自己以前的一位老领导,亲自把信递到了十月集团总部。”
说完这话,叶妩轻轻的搓了搓杯子的边缘,似乎想借以寻求一些温暖,“索伊等了三四天,怎么也没等到你的出现,后来她担心我,按捺不住,亲自上京城来找你……那天还是大年三十呢,她在街边上,捡到了给你的求救信。”
说完这话,叶妩瞟了一眼索伊,示意让她把那封信递给司凛。
司凛咽了咽口水,望着这封沉甸甸的求救信,“叶妩……我要是告诉你,我根本就没见过这封信,你会相信我吗?”
“嗤。”
叶妩轻声笑了出来,眉梢里带着几分森然冷意,“司凛,你觉着……我会信吗?你对你手下的控制力有多强,我叶妩不是第一天知道的,要是最底层的人或许真的有可能会拦截这封信,可是这信……明明已经递到了十月集团的总部,十月集团又不是没听过我叶妩的名字,如果不是你的示意,他们谁敢拦这封信?”
“我……”
司凛唇角间溢出淡淡的苦涩微笑,“我真的没有收到这封信。”
“我会信你吗?”叶妩含笑反问,黝黑色的眸子里,一派的冰冷与淡漠。
容叙站在一旁,轻声咳了咳,举了举手,“那个……我见过索伊,也见过这封求救信。”
司凛猛地抬起头,目光死死的锁定在容叙的身上。
“大年三十那天,我依稀看见了索伊的影子,还跟你说过的,你忘了吗?”容叙忍不住提醒。
司凛的瞳孔猛地一缩,“——是那天?!”
“而且在我说完这话以后,凤姨还顺手从车窗里丢出一页纸张的,当时她说是一页没什么用的废纸,可是我瞧着折痕……倒是不像的。”容叙淡淡的道。
司凛紧紧地攥住拳头,“那你当时为什么不说?!”
“你又忘了吗?”容叙翘了翘唇角,眼底划破一抹了然和冷涩,“boss,当时凤姨说过一句话的,她警告我,不许多管闲事……说的,就是这事。”
联系到叶妩和容叙的话,司凛哪里还不清楚,叶妩的求救信,分明是被凤姨给拦了下来!再联想到她之前故意打探自己的行踪……
司凛忽然觉着,自己真特么的活该!
早知道凤姨的心越来越大,不仅处处插手自己的私事,现在居然已经妄图操控自己的婚事了!
亚当这是过来,分明是冲着自己来的,叶妩好不容易递出去求救信,却被凤姨拦了下来……
司凛嘶哑着嗓子,还在挣扎着,“那么,我之前不是告诉过sa特情局的人,让他们对叶妩的安全,多加看顾,若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立刻上报吗?”
容叙推了推眼镜道,“在你下达这个命令的第二天,他们就接到了一份新的命令,放弃对叶妩的保护计划,关于她的报告,不需要再送上去。”
“新的命令?”
司凛脸色略微有些发白。
容叙抿了抿唇角,低声道,“……是她拿了你的印信,伪造的命令。”
嘎嘣一声,司凛手上的微型钳子几乎被他捏断了!
“凤姨……”司凛悄然合上双眼,几乎有些崩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