忐忑不安的傅俪娘在暖阁前顿足脚步,偏头问青樱道:“你真不知道王妃为什么忽然召见我吗?”
“奴婢的确不知!”青樱摇摇头,态度恭敬却带着疏远,就算傅俪娘在身边无人可用的情况下,对她器重有加,也无法让她早冷了的心暖和起来,对她来说,傅俪娘是主子,但仅此而已!
傅俪娘抬了抬脚,却又放下,她心中只感到了深深的不安,她真不知道她即将面对的是什么。
上次见过玉凌云之后,她就又被关在了院子里,身边除了不敢主动说话的青樱之外,就只有守在门口的那两个婆子,以前还会去院子里的丫鬟婆子尽数没了影子,她让青樱打听,知道其中那两个得了王婉晞好处,为她传过话的被杖责之后拖了出去,不明生死,而另外的则去了别的地方当差。
这个结果将傅俪娘狠狠地吓了一跳,又老实了几天,而之后,她就发现自己再一次被关了起来,外面发 生什么事情压根就打听不到,而傅夫人也好,那个很有本事的弟媳妇也罢都没有再出现过,也不知道她们是放弃了自己,不想再管还是被人拦在了门外,不得而入。这种感觉真的很不好,傅俪娘甚至有了一种极为不妙的感觉,觉得自己被人圈养起来,只待时机合适,就拉出去宰杀。
今天似乎就是那个将被人宰杀的日子!傅俪娘心中不安,若不是清楚自己就算是插上翅膀也飞不出去的话,她一定转身拔腿就跑。
深呼吸几次,调节了自己起伏的心情,傅俪娘挤出笑容,终于踏上了石阶,一直守在门口的丫鬟立刻殷勤的为她打帘子。
进了暖阁,入眼的是一个背对着她正在专心的看博古架上物件的女子身影,那身影有些眼熟,但傅俪娘偏偏又想不起在什么地方见过。暖阁里很热。才进来这么一小会,傅俪娘便觉得手心微微冒汗。青樱被拦在了门外,她只能自己解开身上的披风挂在门边的架子上,而后清了清嗓子准备说话。
“傅姐姐。你来了啊,请坐吧!”女子早就听到了她进门发出的声音,只是故意晾着她而已,没想到的是在她心中原本最是有耐心,最是聪明厉害的傅俪娘居然这么沉不住气。才不过眨眼的工夫就故意弄出声响来。
“你……你……”傅俪娘吃惊的看着岫云,和记忆中一样的是柔美的面容,轻糯的声音,和记忆中不一样的则是落落大方的姿态。当然,这不是傅俪娘最关心的,她最好奇的是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莫不是玉家想让她也到这毅郡王府来?
“一年不见,傅姐姐就认不得我了吗?”岫云柔柔一笑,做了个请坐的姿势,不等傅俪娘落座,自己便先一步坐下。笑着道:“若是这样的话,未免让人心凉啊!”
傅俪娘傻傻的看着神态自若,仿佛在自己家中的岫云,傻傻的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今日是专程过来看傅姐姐的。”岫云微微一笑,道:“一年不见,傅姐姐憔悴许多,可是又受了虐待?”
岫云的话让傅俪娘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她抿着嘴看着坦然而大方的岫云,眼前这个人和记忆中被她一环接一环的算计,好不容易才养出来的那个懦弱无能且天真的玉岫云完全不同。但是却与记忆深处,极为忌惮的那个玉岫云渐渐吻合,她不知道在玉岫云的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让她在短短一年之内变了一个人似的。但是……她的眼脸微微垂下,遮住了眼中闪烁着的算计。
“傅姐姐怎么不说话了呢?”岫云眼睛睁得大大的,一脸疑惑不解的看着傅俪娘,而后又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这里可不是傅姐姐的瑞安坊,而是毅郡王府。不是能让傅姐姐信口胡说,甚至污蔑王爷性情暴虐,肆意虐待自己姬妾的地方了。”
傅俪娘脸上闪过一丝难堪,却忍住心头的怒火,深深地朝着岫云一拜,道:“以前都是我的不是,误导了妹妹,我这厢向妹妹赔不是了。”
“只是误导吗?”岫云冷笑一声,道:“说来我还是挺佩服傅姐姐的,毕竟不是什么人都有傅姐姐的好本事。不过五六岁的一个小孩子,就能买通大将军府的下人,让那张氏从小就在我耳边说些有的没的,故意将我养得胆小怕事,不敢和母亲亲近。不过是**岁就能买通我的绣娘,让她引着我去瑞安坊,与你认识,而我身边的丫鬟,婆子甚至原本对玉家颇为忠心的陈四,暗地里可都没少得傅姐姐的好处,一个个吃里扒外,想着法子配合你,算计我这个主子。”
“我知道妹妹现在心中定然恨极了我,也知道妹妹定然会相信我坏事做绝……我确实做过对不起妹妹的事情,我无法解释,也无法澄清。我承认,徐氏确实是姐姐收买的,为的就是结识像妹妹这般出身高贵的姑娘,但是张氏等人……”傅俪娘苦笑一声,道:“请妹妹好生想想,一个五六岁的孩子,连独自出门都不大可能,哪来的能耐去收买什么人呢?”
“傅姐姐一向有本事,什么事情是傅姐姐做不成的呢?”岫云看着犹在狡辩的傅俪娘,微微一笑,道:“我还没有说四年前,傅姐姐设圈套,让朝露那丫头引着我入陷阱,让那些泼皮无赖羞辱与我,又让傅立永横空出世,来一场英雄救美的事情呢!朝露没少得傅姐姐的好处,也没少为傅姐姐做事,一年前,她也是得了傅姐姐妃吩咐,这才引着我去了龙泉寺的梅林,我被一直盯着姐姐的黄雀掳走,而她也血溅当场。不知道她有没有后悔,后悔与外人勾结算计我这个主子,结果自己横死当场呢!”
傅俪娘咬了咬下唇,叹气道:“原来妹妹都知道了,妹妹可知道为何在十多年前就一步一步的布局算计妹妹呢?”
“我不知道,不过,我却知道姐姐终日打猎却被大雁啄了眼,算计人的时候却不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被人盯上了,我还知道是什么人半路截胡。令傅姐姐的算计成了一场空。”岫云看着傅俪娘,轻轻的挑了挑眉,轻声道:“傅姐姐想知道那个人是谁吗?”
“是谁?”傅俪娘心里知道岫云说这话不一定安了好心,也知道自己一旦问出口就落了下风。但是她的嘴巴比脑子更快,想都不想就脱口而出。这倒也正常,任谁像她一样,精心布局十多年,算计了那么久。眼看就要成功了却被人截胡,也会像她一样不甘心的。
“王婉晞,傅姐姐的好弟妹,就算守活寡也要嫁进傅家的那一位。”岫云没有卖关子,轻轻的笑着吐出一个傅俪娘怎么都不敢相信的答案。
“不,我不相信,绝对不可能是她!”傅俪娘拼命的摇头,怎么都不敢相信这个答案,王婉晞若是那个截胡的人,那么……她简直不敢再想下去。
“傅姐姐信也好不信也罢。反正就是她做的,至于她的真实身份……”岫云故意顿了一下,看着浑身紧张的傅俪娘,笑道:“她的身份现在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满京城的人都知道,王婉晞是并州崔家的余孽,是跟随崔家人叛逃至突厥的先帝之女荣华长公主的亲生女儿,也是博郡王的红颜知己和得力臂膀。对了,姐姐被关在毅郡王府,消息不灵通。一定不知道自傅姐姐和王婉晞见过一面之后,发生的很多足以令整个京城甚至大商为止震动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