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中午,突然有人来学校找遥雪。
当遥雪听到门卫通知,来到大门前时,发现自己许多时日未见的叔叔缩着腰,站在大门之外。
郝治家这段时间一下子苍老了很多,原本乌黑的两鬓都染上了白霜,脸上的愁苦已经浸入每一根褶皱之中。
当他看到郝遥雪时,不禁眼前一亮,连忙隔着大门喊道:“雪雪,是我。”
遥雪却顿住了脚步,如果说这世上还有她连看都觉得污了眼球的人,那么前男友宫健算一个,还有一个就是她这个所谓的亲叔叔。
眼看着遥雪突然转身要走的样子,郝治家连忙高声地喊道:“雪雪,你婶子得了血癌……”
遥雪顿住了脚步,郝治国的妻子是个小家碧玉型的女子,平时被家里横的叔叔管得不敢多说半句话,上街买件衣服都要叔叔点头才敢买。
但是她私底下对遥雪却是很好的。出事这段时间,她甚至背着叔叔偷偷地给自己塞过钱,虽然不多,但是遥雪知道,这都是婶子偷偷攒的私房钱。
以前家中有堂哥郝伟波还好些,毕竟儿子大了,知道给妈妈撑腰了。可是现在郝伟波避祸远走,婶子又得了这样的病……依照她现在对叔叔的了解,随着治疗费用的增大,叔叔迟早有一天会跟婶子离婚,弃她于不顾的。
“婶子现在在哪家医院?”
郝治国见遥雪顿住了脚步并出声询问,连忙又继续高声说:“在江中医院……雪雪,叔叔如果不是在没法子是不会来找你的,因为你婶子的病需要频繁的输血化疗,家里的积蓄都折腾光了,现在医院说找到了与你婶子匹配的骨髓,但是手术的费用初步估算了一下,需要50万,雪雪,救救你婶子的命吧!”
遥雪走到门前,看着栅栏来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无动于衷地说道:“不是还有房子吗?虽然现在房价下跌,但是那套房子如果卖掉的话,应该市值70多万吧?怎么都够了手术的费用了……”
果然,这对流淌着同样血液的mǔ_zǐ ,对于辜负了自己的信任与情感的人,只有更加无情地压迫和打压。而且那骨髓手术风险很大,也不保证一次就能成功治愈……叔叔总是要给家人留条后路的,这五十万在穷人家里是天价,可是在乐先生看来,都不够他办一张高尔夫球卡的钱,雪雪,你去求求乐先生吧……”
饶是从小接受良好的家教,被父母耳提面命就算是长辈不对,也不可出言不逊,可遥雪还是忍不住,真想在叔叔的那张老脸上狠狠地唾上一口。
“求?我拿什么去跟乐先生求?叔叔,你当初在大哥尸骨未寒时,出卖了自己的亲侄女时,难道就没好好地跟乐先生商定一下价钱?要知道,一旦买卖完毕,就是钱货两讫,你现在才发觉贱卖,还想再多要些零头回来吗?”
郝遥雪从来没有说出如此刻薄的话来,所以郝治家有些不甚适应地睁大了眼睛。
他甚至有些怒意:“雪雪,你怎么能这么说话?我当初为什么那么做,还不是为了你哥哥吗?我平时对你怎么样,你摸着良心说说!我亏待过你吗?你婶子如今得了绝症,你忍心见死不救吗?”
郝治家心里也许真的是这么想的,一个大男人就这么毫无愧色地把照顾妻女的责任推卸得干干净净,仿佛这一切都是遥雪的错。
郝遥雪的心里一阵的发冷,自己父亲对弟弟的娇宠,让他从小到大都不知道“责任”二字应该如何书写。
不想再听他的那些强词夺理的话,遥雪无视叔叔的大呼小叫,转身疾步离开。
那天剩下的时光,遥雪上课都有些心不在焉。陆鸣萍问起时,她也只推诿自己感觉有些不舒服。
不是她信不过鸣萍,实在是怕她知道了,又一股脑热血地去求陆大哥帮忙。
如果说那顿“打屁股”让遥雪记住了什么,那就是自己的事情,决不能不经过乐恩泽,而去转投他人。
放学的时候,郝遥雪坐到车子上,问着司机:“乐先生今天会回来吃饭吗?”
司机摇了摇头,表示不清楚乐先生的行程。她来回踌躇了半响,终于掏出了手机,自从那夜之后,自己与乐恩泽照面的次数寥寥可数,就算见面,自己对他也是视而不见,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
可是现在,要是主动打电话的话,节操顿时有种震碎之感,之前的坚持也变得毫无意义,想到这,拨动按键的手有些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