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饭的小哥走了,扶苏看着梁定安吃了一半的饭,突然转头,一本正经地问,“没有烤鸡吗?”
小哥:……
梁定安:……应该有吗?
扶苏作为世家公子,直到现在都风调雨顺,自然也是没有坐过牢的。因此,他只从扶莲华的嘴里听说过一些坐牢的事,记忆最深刻的是每天都要吃一只烤鸡。
“何不食肉糜啊,扶苏公子。”崇拜武学的梁定安硬邦邦地蹦出这句文绉绉的话,并且一边说话一边往嘴里塞扶苏带进来的糕点,还提醒他道:“下次给我带只烤鸡。”
这糕点又小又噎,实在是不合他口味。
等梁定安狼吞虎咽吃完了糕点,扶苏才再次开口说话,“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梁定安接过扶苏递过来的帕子,擦掉手上油渍,垂着眉眼,神色渐定,缓慢开口,“那天我喝醉了,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醒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是那样了。”
户部尚书之贵妾,兴宁伯的庶长女,被梁定安奸污至死。
扶苏皱眉,“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
梁定安摇头,“我怀疑那天我喝的酒里被下了东西。”
只那么一句话,扶苏脑中突然闪过一个画面。那天,他身边似站了一位女使,手中捧漆盘,梁定安抬手抢过那女使漆盘中的酒时,他分明看到女使下意识抬眸的侧颜,表情有些古怪。
不对劲,那个女使有问题。
“你与户部尚书的那位贵妾可有交集?”扶苏又问。
这怕是一个局。
“没有交集。”梁定安摇头。
扶苏语调沉缓道:“我今日一早去找了傅班,他告诉我说,户部尚书在他那边哭嚎,是你说要看那贵妾跳舞,他才带过去的。”
梁定安脸上露出心虚之色,“我,我是曾经听说过他有位贵妾舞姿动人,前几日提了一嘴,想一睹风采而已……”
扶苏:……
男人面无表情转身,“你去死吧。”
梁定安立刻伸手去抓扶苏的袍子,声嘶力竭地吼,“可我也不会做出这种事啊……”话说到这里,梁定安脸上竟显出一股迷茫感来,他反问扶苏,“是吧?我真的没做吧?”
扶苏:……
.
扶苏很头疼,梁定安一问三不知,甚至还反问他这件事到底是不是他干的。
“公子,问出来了吗?”青路正守在外头,一见扶苏出来,赶紧撑伞过来迎接。
男人的冷白皮在夏日灼烈下更显白皙无暇,他冷着脸,皱着眉,略不耐烦。
扶苏上了马车,青路正准备驾车离去,身侧又驶过来一辆简朴的青绸马车。
一位头戴帷帽的小娘子从马车里出来,脚步匆匆,连伞都没来得及打,就径直奔向大狱门口。
“哎,那不是陆五小姐身边的丫鬟宝珠吗?”
小娘子戴着帷帽不见容貌,身边的丫鬟宝珠却大剌剌地露着个脸,面颊晒得通红,被青路看了个正着。
坐在马车厢内的扶苏下意识抬眸,手中折扇挑起半边马车帘子,看到那一主一仆往守门的人手里塞银子。
死的人是兴宁伯爵府的大姑娘,陆婉吟自然焦心,因此会出现在这里也不稀奇。
日头那么烈,她脚下站得地方被晒得发烫,可面前的守门人却依旧不让她进去。
是银子不够?可那是她的全部家当。
“这位小姐,就这些……”守门人掂了掂手里的银子,“咱们吃一顿酒都不够,而且您要看的可是犯了大罪的……”守门人视线下移,落到陆婉吟的凝脂皓腕上。
陆婉吟视线一转,注意到自己腕上的镯子。
她一咬牙,正欲褪下来,一只沁冷的手从旁伸出,隔着罗袖握住了她的腕子。
他的手是冷的,她的手却是灼热的。
两相触碰,犹如冰火相撞。
扶苏素来不喜夏日,更加不喜在夏日触碰他人,徒惹黏腻热汗。可现在,他却拽住了陆婉吟的手。
指腹处沁出一股热气,烧火似得往心里钻。
“不必进去,人不是他杀的。”他道。
“扶苏公子说不是就不是吗?那是我大姐,一条活生生的人命!”隔着帷帽,小娘子声音嘶哑,欲使劲挣脱扶苏的手,却不防男人握得很紧,挣脱不得。
“你冷静点。”
她冷静不了!
陆婉吟抬起自己的手,一口咬向扶苏手背。
男人闷哼一声,却依旧没有放手。
一旁的青路看傻了,宝珠也呆了。
温热的鲜血充斥口腔,蕴着口水往喉咙里窜,陆婉吟被满腔铁锈味震惊半刻后,总算冷静下来。她怔怔松开口,看到扶苏手背上的咬痕,下意识抿唇。